家父汉高祖 !
天还不曾亮,街道上却是人来人往。
大多是收摊的商贩,还有一些是要前往开摊的人,双方匆匆交接,在废除了宵禁之后,长安的十二个时辰都是格外热闹的,哪怕是很深的夜里,外出也能找到不曾关门的地方。
偶尔有甲士匆匆路过,他们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再往后,又传来了几句孩童的嬉笑声,那是要前往学府的孩子们,有些县学距离家确实遥远,需要很早就出门。
院落内的大狗安静的趴在窝里,外头传出的声响,让它的耳朵也时不时动了起来,只是它一直趴着,也不动弹。
内屋的门被缓缓打开,走出一个精壮的长者,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院落里,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长叹了一声,又无奈的走到了侧屋,轻轻敲了敲门。
“汤,时日到了”“汤?”
屋内有烛火亮起,传来匆匆穿衣的声音,长者一愣,转身离开了此处。张汤从这屋内走出来,看了看天色,随即前往了后院。
很快,就有仆人端上了饭菜,父子俩坐在前院里,等待着饭菜。
这个季节,清晨的院落还是格外的清爽,有冷风吹来,很是舒适,不少人都选择在院落里吃饭,只是没这么早。
张安看着面前的儿子,欲言又止。
张安如今已经在庙堂内挂职,先后多次调动,如今挂在了礼部,官位还不低,但是他在长安的名声,远远不如自己的儿子这般响亮他的儿子张汤,现在可是长安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不知多少人对他是又惧又恨。张安甚至偶尔能听到同僚们讨论起自己的儿子,都是一脸的狰狞,张安都不敢与他们搭讪。
张安是一個很老实的人,为人本分,在长安丞的位置上做了很多年,几乎没有的罪过人,与大家都相处的不错,故而如今也被提拔到了高位,可是他这个儿子,性格与老父亲是截然相反的,冷酷,无情,残忍,他身上有很多的标签,都不是什么好词,张安觉得,若是哪一天自己犯了事,这竖子都能闯进来将自己给带走了。
这让张安非常的担心,因为他们这一家人很简单,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与势力,他这个官位,放在这长安,那简直啥也不是。
儿子这般的强势,又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将来若是有人要害他,这可怎么办呢?谁能为他做主呢?
张安想到这些,忍不住的再次叹息。
张汤正埋头吃着饭,听到了阿父的叹息,也没有抬头,直接询问道:“阿父可是有什么心事?”
“啊?没没有。”
张安急忙说着,当初张汤还年幼的时候,张安倒是能管教他,将他带上正确的方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安就不敢再与儿子说那些大道理,倒不是说张汤为人不孝,会殴打他这个老父亲,只是张汤的变化有些大。
或许是因为手上沾染了太多的性命,又或者是因为常年与权贵作对,他变得越来越冷酷,哪怕是张安,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这让他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变得很不自然。
张安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势的性格,干了六七年的县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而张汤只是干了一年,就因为功劳升到县令去了,若不是因为年纪太小,只怕还得升
看着大口吃饭的张汤,张安迟疑了片刻,方才询问道:“最近又办了案?”
张汤严肃的说道:“此乃县衙机密。”
张安顿时就说不出话来,张汤的性格就是这样,连面对自己的阿父,都不会泄露自己的工作,张安有些时候都在想,让这厮去指挥绣衣好了,反正不会泄密。
张安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我听闻,新来了一个县尉?”张汤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张安说道:“这件事不是机密,礼部是知道情况的。”
张汤这才回答道:“过去的县尉升迁了,来了个新县尉,为人还是可以的,挺有干劲的。”
张安笑着说道:“听闻他还是栾相的儿子呢。”
“这个人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还是要稍微照看一下,也不是让你去讨好,就是做个朋友”
“县衙里无私情,此人性格急躁,应当多管教。”
这孩子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跟着晁错去学习啊,晁错的本事没学来,这得罪人的性格和强势的手段却学的一模一样,那晁错是皇帝的舍人,做事也有人扛着,你呢??
可这些话,张安也不好直说,他只是提醒道:“反正要多注意你的方式,毕竟这是长安,天子脚下,做事不要太武断否则容易招惹麻烦。”
“我知道了。”
张汤很快就将面前的饭菜吃完,匆匆站起身来,换上了衣裳,张安无奈的跟在他的身边,欲言又止,张汤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认真的说道:“阿父不必担心,您放心吧,我不会做危险的事情,会认真的办好陛下所吩咐的事情。”
“我当初做事,确实是很激进,现在已经有所转变,县衙里的众人,与我都挺和善的。”
听到这些话,张安终于是安心了,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最好儿啊,你莫要怪我胆怯,只是这长安与别处不同啊,你随便抓了一个都可能是三公的亲属,诸侯王的亲属,若是人家报复,我们该怎么办呢?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担心你啊,而且你做事从来不讲情面,难免被人所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