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尚未遭毒手,事情犹有转机。
另一边儿,几个内监也抬着崇平帝向着内书房而去,算是将崇平帝软禁下来。
魏王陈然面色苍白,只觉手足冰凉,显然魏王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旦让楚王走脱,接下来……就没法接下来了。
魏王陈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沉声道:“诸卿,楚王其人弃父皇而走,可见遇事毫无担当,又于父皇毫无孝心可言,如此人品可当国社之重乎?”
殿中一众群臣,闻听此言,就有先前为魏王鼓噪造势的科道御史,纷纷对楚王大加抨击。
只是李瓒闻听此言,凝眸看向那魏王,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朝局,他只能尽好臣子本分,以圣意为准,这般局面,也不知从何发展。
梁王在一旁说道:“王兄勿忧,楚王逃脱不远,现在京中五城兵马司已经封锁了街道,宫中也有禁卫,他绝无逃脱可能。”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心头稍稍安定下来。
转眸看向李瓒,说道:“李阁老,烦请内阁代父皇拟制一份诏书,废黜楚王的东宫之位。”
这个时候,崇平帝“荣养”,内阁已经事实上成为大汉的最高权力中枢。
“废太子?”李瓒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反问道:“太子方立,并无错漏,缘何废之?”
魏王陈然目光锐利,沉声道:“楚藩之过,孤方才已经道于殿中诸卿,李阁老,以为楚藩不该废吗?”
李瓒摇了摇头,目中深处现出一抹联怜悯,说道:“东宫既是圣上所立,自有圣上下旨废黜,此事自是毫无疑问,内阁无权废黜。”
高仲平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劝道:“魏王,待圣上气消了之后,好好向圣上负荆请罪,此事于朝廷威信损害过甚,不可太过胡闹了。”
因为高仲平也算是看着魏王长大,这个时候,这会儿也有几分长辈看晚辈的怜悯和疼惜。
只能说造化弄人,偏偏让魏王无嗣。
此刻,殿中的对峙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或者说,魏王已经成为一个悲剧人物。
魏王陈然却心头烦躁不胜,叱道:“本王何罪之有?内阁拟旨,废黜楚王之东宫之位。”
高仲平目光现出几许无奈,说道:“你父皇既已定下,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此刻的魏王闻言,面容五官几近扭曲,分明已然陷入癫狂当中,或者说,事已到了这一步,不进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这会儿,魏王将冷厉目光投向林如海以及一旁的齐昆,吕绛,但却无一人对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时候,谁敢帮魏王拟旨?不怕被秋后算账?
当然,如果魏王方才将楚王一下子干掉,可能另当别论。
因为楚王一死,崇平帝诸子当中,也就是魏梁两王以及八皇子陈泽,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兄终弟及一说,还真有市场。
当然,也可能以楚王之子,皇太孙陈杰为储,但无疑年龄太小,主少国疑,几率渺茫。
梁王陈炜道:“王兄,让内阁中书拟旨,加盖玉玺之印,副署几位阁臣之名。”
李瓒听着梁王之言,嘴角抽了抽,心头冷哂。
没有内阁廷臣的副署,天下谁人能认这份诏书?
伪造副署之名,天下臣僚可有认可者?
而不远处的军机大臣,如施杰和北静王水溶,面色凝重如霜。
其实,这种“谋逆”的场景下,在场群臣当中,除了一些向楚王靠拢的中阶文臣,一些臣僚的恐惧并没有多少。
除非魏王失心疯了,将殿中群臣全部都砍了,但此举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只要魏王在干掉楚王,软禁崇平帝之后,再搞定了内阁,群臣其实并没有特别排斥魏王上位。
但楚王未死,内阁摆出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殿中群臣更多还是骑墙观望,静观事态发展。
魏王陈然道:“内阁中书拟旨,废黜楚王陈钦之东宫之位。”
经过一番搜检逼问,还真有两名内阁中书在刀枪威逼之下,接过了拟旨的活计。
而内阁诸臣则是冷眼旁观这一幕。
可以说,魏王的政变在没有第一时间击杀楚王之后,开始滑向了某种行为艺术当中。
……
……
而另一边儿,在魏王陈然的命令下,汝南侯卫麒按着腰间的一把镔铁宝刀,率领一众亲卫扈从,来到宫门。
这次除却魏王、梁王的三千府卫、死士,由汝南侯卫麒的五千骁锐担任攻坚主力。
如果加上封锁全城的五城兵马司,足以发动一场宫廷政变。
此刻,宫城上方皆为魏王手下的兵马控制,甲士林立,握刀持弓,神情警惕地看向下方的一众甲士。
而两扇朱红漆就的铜钉宫门之外,仇良其人顶盔掼甲,一袭玄色披风在冬日寒风中猎猎作响,骑在马上,手中拿着一把刀光闪烁,明晃晃的钢刀,指挥着大批锦衣缇骑向着前方宫门的将士厮杀着。
“乒乒乓乓…”
卫麒以及卫若兰、陈也俊等人向着仇良所在的兵马冲杀而去。
伴随着双方兵刃相撞,却听喊杀之声响起,不少兵马绞杀在一起,残肢断臂与惨叫声连连响起。
锦衣缇骑终究不是京营百战骁锐的对手,在面对卫麒所率领的京营兵马之时,可谓节节败退。
仇良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目光深深,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向着街巷徐徐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