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沈瑞听到这个价格,不由诧异。
当年他随王守仁北上时,一餐饭不过几十文到几钱银子,这里却是翻了几十倍。眼前这席面虽为“混八珍席”,可主菜不过是鱼翅、海参之类,剩下的配菜是禽肉、菌类,并不算稀缺的东西,不过是菜式精致新奇些。
沈珏挑了挑眉道:“这可是行宫里下来的御厨掌勺,能跟外头酒楼的价格一样要知道松江府里,可不是谁都敢在三楼订席面!”说话问,露出几分得意。
沈瑞听了,不由莞尔。这是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搁在后世,就是仿膳而已,只是这个时候的教育,使得士人百姓对于皇权畏惧到了骨子里,即便这酒楼打着仿膳的招牌,也没有人敢说出口,众人只能掌勺师父曾经是御厨的身份说嘴。
只是不晓得这酒楼的东家是哪个,请退休御厨做掌勺师父的,并不算什么;敢将价格定的这么贵,就有几分魄力。不管这菜肴味道如何,只这价格,就将食客的身份做了限定。
像沈珏这样,觉得能用两个月零花钱吃上一顿的,绝对不会是少数。
正想着,就见七星进来道:“五哥,二堂舅老爷在隔壁雅间,听说五哥与瑞少爷在,打发人来相请。”
沈瑞听了这亲戚关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沈珏已经皱眉,低声嘀咕道:“怎这么倒霉,碰上他了……”
七星禀告完,侧过身,露出身后一青衣小厮躬身道:“表少爷,沈家二少爷,我家二老爷听说两位在此,打发小人来请。”
沈瑞已经反应过来,沈珏的外家是贺家,被沈珏称为堂舅老爷的就是宗房大太太贺氏堂弟,那岂不就是贺家长房二老爷贺南盛不过据他所知,沈珏与外家向来不亲近,这个贺二老爷怎么想起叫他们过去
隔壁雅间,贺南盛赫然在座,对面坐着两一人年将五旬,一人二十出头,容貌有几分相似。从穿戴看,两人只是寻常人家出身。
“七叔,康生,隔壁与我堂姐家老五一道吃饭的,就是沈家四房嫡子瑞哥,这也是赶巧,你们也见见。”贺南盛端着酒壶,给老者斟满酒盅道。
那老者面上有些不自在,踌躇道:“可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
贺南盛笑道:“有我作保,七叔还信不过侄儿”
老者笑得勉强,旁边的青年“啪”一声撂下酒盅,冷笑:“二哥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是多好的亲事,怎么想起我们家我妹妹只有十八,难道非要上杆子给一个老头子做填房二哥还是谨慎些好,莫要再闹一出笑话,万一出了变故,伤不到你们宗房身上,我们可挨不住。我大姐已经远嫁他乡,难道我三妹妹也要落得远嫁的下场……”
“八方楼”沈瑞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白墙灰瓦的三层高楼,不由点头道:“名好字亦佳!”
与北方建筑的大气郎阔不同,江南建筑婉约,即便是市井之中的酒楼,看着也非常清雅。沈珏撇了撇嘴道:“瑞哥好好的,怎学起那些腐儒品起匾额来这是吃饭的地界,又不是书斋画坊!”
门口站着一个小二,见两人下了马车,忙上前迎了一步,热乎地招呼:“二位小哥快请进。”
沈珏没有说话,他的长随王安上前一步道:“小二,我头午过来与我家五哥订了三楼雅间!”
小二认出王安,脸上殷勤越盛,引了众人上三楼雅间。
看着跟上来的几个长随、书童,沈珏将手一挥,豪爽地说道:“既来了八方楼,你们也去一楼叫几个菜打打牙祭。”又对七星道:“看顾些柳成,看他老实巴交的,莫叫人欺负。”
一干长随小厮随小二下楼,雅间里只剩下沈瑞与沈珏两个。
这里虽是三楼,可街面上的叫卖声还是听得十分清晰。只是同北方扯着嗓子响亮的叫卖声不同,南面的叫卖声,音量不高,可卖词一套一套,都带了几分雅致。
沈瑞走到窗前,眺望眼前街景,只觉得处处都好,看的津津有味。他虽曾随王守仁北上,对于这些市井风情也见过些,可当时在旅途中,每日课业功课又重,心境不同;现下心情悠闲,将那些科举仕途之类的想法都撂到一边,再看这些市井画卷,则是另一种惬意。
沈珏见他如此,挤到他旁边,四处眺望一遍,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不免纳罕道:“瑞哥瞧什么,舍不得移眼”
沈瑞指了指街角的卖糯米糕的小车,道:“珏哥瞧那里”
沈珏顺着沈瑞的手指望过去,便见街角停着一辆小车,旁边一老妪卖糕,小车前头排了好长的队伍。
“那是白阿婆年糕,在这街上颇有名气,她家的芝麻粘糕最是劲道,每天只卖几帘子,稍晚些就没了。”沈珏以为沈瑞想吃,说完话,便出去招呼小二,从荷包里抓了半把铜钱与他:“我弟弟要吃粘糕,你出去买一份来。”
一份年糕又能几个钱,剩下的自然是打赏。小二乐呵呵地应了,殷勤地下了楼。
沈瑞讪笑两声,道:“珏哥,我没想吃糕,我看那边是见没人维持秩序,大家秩序井然,无人插队……”
沈珏好奇道:“这买东西自然有个先来后到,排队不是应当的不排队乱糟糟,反而要耽搁功夫。”
看着行人如织的街市,沈瑞总觉得缺点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方想起来,道:“怎不见乞丐是有人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