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玉姐成了长房的女儿,说一门妥当的亲事,沈瑞这里也能多个妹婿。而对玉姐来说,离了乔氏那样的嫡母,将长房当成依靠,也是好事。
只因二老爷只有玉姐这一个亲女儿,徐氏即便因私心起了念头,也都压了下去。
不过等到看到来打探亲事的“歪瓜裂枣”,徐氏压下去的念头又起来。
她想了想,便道:“老爷,即便记嫡,正式结亲时难免论起嫡庶;要是过继过来,本生亲那边却是无需提及的……即便是说起来,也没人会去计较……”
大老爷闻言,不由迟疑。
玉姐是他的亲侄女,为了说门好亲事,过继长房也不是大事,他也舍得为侄女预备一份嫁妆。可是对二房来说,沈珏是嗣子,玉姐却是亲女,二老爷未必舍得过继。
徐氏也明白大老爷顾忌,并不想勉强,便道:“要不就给二叔去信问一句,听一听二叔的意见?小一辈只有玉姐姊妹一个,真要嫁给小门小户还真叫人舍不得……”
即便有私心在内,可徐氏也不想勉强成事。
毕竟玉姐过继长房,以后婚嫁聘娶就归了长房,说起来也费事。要是给她选的人是出息的,能做上沈瑞臂助;要是个平庸的,说不得以后还给沈瑞增加负担。
还是两厢情愿的好。
大老爷久在官场,晓得族人姻亲的重要。
沈家二房庶女,与沈家长房嗣女,绝对不是一个分量。
真要按照徐氏建议,不管对玉姐还是对沈家都是好事。玉姐的亲事也不会再高不成低不就,叫人为难,就可以在名门仕宦人家择优秀子弟。
大老爷点头道:“好,我与二弟去信。他即便再糊涂,也晓得怎么对玉姐才是好的……”
徐氏闻言,心中的浊气终于散了不少。
沈瑞这里,并不知晓徐氏与大老爷的打算,只晓得徐氏出门会带了玉姐,有相看人家的意思。
虽说他心里觉得玉姐还是小姑娘,可也晓得这个时候姑娘十三、四议亲,十五、六出阁是常例,便也不去啰嗦。
过了正月十五,衙门里开印,大兴县衙贴出了告示,今年的县试开始报名了。
京城是顺天府,顺天府倚郭宛平县、大兴县。
京城从正中间分开,左半拉隶属宛平县,右半拉隶属大兴县。
沈家二房在京入籍大兴县,因此沈瑞就要应大兴县的县试。
县试是二月里举行,由县令主考,主考地在县衙大堂。
待县衙贴出告示后,学子就可以去县衙礼房报名了……
等到王家与何家的喜事办完,除夕将至。
同去年相比,今年沈宅添了不少生气。加上族人、姻亲在京的也多,各种宴请不断。祝允明与沈玥虽之前醉心备考,可到底是大年下,也出来应酬。
沈家三个小辈,四哥还在襁褓中,就只有沈瑞与玉姐跟在徐氏身后,料理年节事物。
玉姐话不多,可耳濡目染之下,行事有徐氏之风,是个心中很有丘壑的小姑娘。徐氏颇为欣慰,沈瑞对这个妹妹也多几分真心疼爱。
之前买的金项圈与银锞子,沈瑞就在除夕前做了年礼,送了玉姐。
玉姐这里,也早备了一套新衣服给堂兄做年礼。
他们堂兄妹亲近,家中几位长辈都看在眼中,各有思量。
在大老爷夫妇看来,沈瑞并不因二老爷、二太太与孙氏早年恩怨就疏远二房骨肉,是个心怀广阔的。
说起来,玉姐只是庶女,又是堂妹,没两年就要出门子。以后只要沈瑞照拂的,没有什么能帮到沈瑞的地方。
沈瑞能不考虑恩怨,不计较得失,真心对玉姐,尤为可贵。
三老爷并不知晓沈瑞晓得三十年前的往事,只觉得沈瑞能善待堂妹,以后对四哥也错不了。毕竟他与三房长辈的关系,比二房要更亲近的多。
三太太是女人,想的仔细些,对丈夫感概道:“送玉姐东西不算什么,瑞哥做哥哥的,与堂妹礼尚往来是应有的,难得是这份贴心……大伯与大嫂好眼光,瑞哥确实当得了长子……”
沈瑞一口气散了五十两金子出去,也是心疼。原本除了给玉姐定个分量十足的项圈之外,剩下打算给冬喜、柳芽一人一半做嫁妆本。
大明朝虽在服制上有要求,金玉饰品非诰命不得佩戴,可从成化帝宠爱万贵妃,宫中崇尚奢靡开始,上行下效,民间奢华之风也渐始。
别说是仕宦人家女眷,金玉上头佩戴不再严遵律法;就是庶民商贾之家,披金戴银也是常事。
不过沈瑞让冬喜、柳芽置办金饰,更多的是看重的金子的保值。
没想到冬喜做主买了那么多送礼的饰品,她与柳芽两个每人就挑了二两重的东西。
一两金兑十三两银子,这算下来每人是二十六两银子,加上每人一套五、六两重的银首饰,每人也不过是三十两银子的东西。
冬喜精心服侍了他一年多,嫁的又是长寿,两人都是孤儿,连个亲人都没有,沈瑞如何会小气?柳芽又跛脚,以后说亲时如何能不被嫌弃?
只是冬喜晓得规矩,不贪心,沈瑞便也不再让她自己张罗。只是心里打定主意,等到冬喜成亲时,再私下贴补她与长寿两个。
冬喜与长寿两个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都是他得用心腹。
除夕一过,就是正月。
除了沈家的姻亲族人之外,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比去年更盛一筹。
沈瑞作为大老爷嗣子,沈家名正言顺的公子,也是片刻不得闲。或是在家招待亲友,或是随大老爷出门应酬,偶尔还要奉徐氏出行。
又长了一岁,沈瑞已经十四岁,身量已经五尺三寸,俨然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