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说是沈沧的族侄,弘治皇帝的好感不免又多了几分,就揭开了密封果不其然,考生名讳处正写着沈瑾两字,籍贯华亭。
再看其祖上三代,父辈名讳
“源”正与沈沧同一个辈分。在看到成化二十年生人这一项,弘治皇帝越满意,拿起朱砂笔,点了状元。
其他九份考卷也都揭封,原本排在第四的那位正是谢丕。弘治皇帝犹豫了一下,将最早拟定为榜的考卷点了第二,谢丕则点了第三,第三点了传胪,第五到第十的排名没有变动。
等到金榜出来,
“华亭沈瑾”作为新出炉的状元郎,名震京城。是向来不喜沈瑾的沈理,也觉得与有荣焉。
松江松氏,二十年之内,出来了第二位状元。仁寿坊沈宅,长寿拿着厚厚一叠庄票,喜笑颜开:“还是二哥眼光好,瑾少爷果然是状元公……”沈瑞收了一半庄票,另一半交给长寿:“拿去兑了现银,送到南城那边去长寿迟疑道:“这可是三千两,瑾少爷那边未必收……”三千两,就是将两百斤银子,装箱也要装两箱。
沈瑞道:“若是他不收,就说是我借给他的……”沈瑾高中魁,等到殿试传胪后就是各种应酬,正是开销大的时候。
他的性子,又不是愿意对人开口的,沈瑞愿意
“锦上添花”。谢阁老府,内外都是喜气洋洋。谢丕虽在礼法上已经出继给谢阁老早夭的长兄谢选,可谢选未娶妻而亡,并未留下遗孀,因此谢丕依旧与本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父亲为状元,儿子是探花,
“父子鼎甲”这在大明还是头一份。谢家上下,自然都是欢喜雀跃。谢家堂亲,出嫁女,都齐聚一堂,为谢丕庆祝。
新科探花却是露了一面,就躲回书房去。等到几个兄弟找到书房,就见一地碎屑。
众人都晓得谢丕心高气傲,却也没想到他会对失了状元之位这般耿耿于怀。
旁人还好,谢氏身为沈家妇,想起沈家那位新出炉的状元族弟,在看向娘家人,不免讪讪……[三七中文]百度搜索
“”
直到入更时分,沈源才醉醺醺的回来,另外附带了一顶小轿。看着娇滴滴的美婢,贺氏不由一阵气闷。
吩咐人将人安置到跨院,又叫婆子扶了沈源下去,贺氏才对跟着沈源出去的管事道:“那婢子是冯老爷所赠?管事躬身道:“正是,除了婢子,还有礼单。”说话间,掏出了礼单。
贺氏叫婢子接了,亲自打开看了,不由心里一哆嗦。就是知晓冯老爷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盐商,这礼也太重了。
毕竟沈源不过是九品教授,就算冯家有子弟在府学读书,这馈赠也太丰厚了。
这礼单上,只现银就五千两,还有玉佛金杯等摆件,另有女子所用的钗环佩饰、绫罗绸缎,倒是色色齐全。
贺氏叫人将箱子抬上来,足足装了六口箱子,物件之华美,是礼单上所不能提及的。
贺氏并不觉得欣喜,只觉得心惊,捏着礼单,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冯老爷虽是商贾,却是身上捐了功名的,是知府老爷的座上宾。
这价值万金的礼砸下来,所为何来?贺氏并不愚笨,反而有几分急智,否则也不会将斗败了婆母,将丈夫笼在掌心里。
脑子里转了一圈,贺氏已经隐隐猜测到冯老爷的意图,却依旧心存了几分侥幸,揉着太阳穴道:“今日冯家宴客,都请了什么人做陪客?”管事回道:“并无外人,只有冯老爷的几位内兄做陪。”贺氏只觉得太阳穴直跳,摆摆手打那管事下去,面色抑郁。
旁边妈妈道:“礼虽重,却没有正经陪客,或许冯老爷家只是财大气粗,礼物才这样丰厚,太太也莫要太担心了。”贺氏冷笑道:“舅爷出来,还不是正经陪客,这是要做通家之好呢。老爷并不是才到扬州,冯家作甚前倨后恭?这哪里是收礼,怕是卖儿子呢?”妈妈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不能吧?大爷可是解元,说不得还是状元公,什么高门显宦的小娘子找不到,要从商贾人家聘媳妇?”
“要不是看中大爷,那是看上老爷不成?扬州城里谁不晓得,冯老爷七个儿子,只有一个老来女,爱若心肝,今年正是及笄之年。”贺氏道。
妈妈道:“再是疼宠,那也是庶女……呸呸,就算是嫡女,商贾门第里出来,也配不上大爷啊。”
“换做旁人家,冯家或许是不敢想换做咱们家,却是未必,谁让老爷是这样的秉性。冯家想要算计老爷,连心思都不用费,只用银子砸,就能让老爷心甘情愿点头。”贺氏满身疲惫道。
以沈源现下的身份,不过是府学的教授,可这三年来也是变着花样从府学与学生身上捞钱。
就是接了张老安人过来,也是为了一年一次的寿辰与年节多收礼。要不说扬州富庶,几年下来,进账也有上千两。
贺氏婉转劝了两回,徒劳无益,险些夫妻情分都淡了。贺氏没有法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继子沈瑾,贺氏并无恶感。沈源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就算贺氏有了亲生子,以后也未必能靠上的老子,说不得还要依靠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