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贺家拿着质押单子收产业,沈湖哪里肯认,只说贺二老爷设局侵产。偏贺二阴毒,又把手中三房质押的房契、地契直接转卖给了四房沈源。沈源这棒槌就真接手并打发人去三房催债了。这事儿扯皮了许久也没个结果。
族人们一听提到贺家,就立时想到那价值二十万的织厂,便都支起耳朵来仔细听沈源回答。
沈瑾真捏了一把汗,幸亏昨晚上都告诉老爷了,不然今天问起来,还指不上怎么闹呢。
沈源则是气炸了肺,他本就在肉疼那织厂,听沈湖一提,登时就撂了脸子,没好气道:“四房家事,干卿何事?倒是你说的给我提了醒儿,你那房契地契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白纸黑字你写的,你已是拖欠许久了,几时还我?”
沈湖也气炸了肺,跳起来就骂,再端不起斯文模样:“沈源你这胳膊肘往哪里拐?外人算计我也就罢了,你也算计我?!”
沈源大眼袋一翻,寸步不让:“算计?你自己抬着银子非要去入股,白纸黑字写的质押契书,自己姻亲弄丢了货,谁算计你?谁算计你?!就算算计,你找贺家去啊,这事儿跟我有什么相干!我真金白银买的你白纸黑字契书,你就能睁眼睛说瞎话?哼,沈源也是你叫的,目无尊卑,不成体统!”最后还不忘怼沈湖一句。
沈湖撸袖子都想动手了,指头几乎戳到沈源脸上:“你也知道自己个族兄?分明知道是贺家算计我的,你还腆着脸接这契?你花钱买?你花钱买假契书你活该你!这就是贺家设的局!你个蠢货糊涂东西,还是不是沈家人?帮着外人算计沈家,你良心被狗吃了?!”
沈源还带着在扬州为官时养成的官威,才不屑直接动手,袖子一拂:“你有良心?你有良心,我亡妻尸骨未寒你们三房就算计她产业?和我讲良心,你配吗?!”
“那是你姻亲张家骗卖!是张家的算计!”沈湖怒道。
这事儿他真冤枉,当时算计孙氏的可真不是他因为他压根没那个智商,三老太爷都没用他,直接用的沈涟。
沈源冷笑道:“姻亲算计?合着我四房遭你算计,就是姻亲算计,你被你的姻亲算计了,反倒不承认,你可真有良心!”
若论打嘴仗,沈湖这读书不成花钱捐的监生如何是读万卷书科举出身的沈举人对手?
沈湖恼羞成怒,也不文斗了,直接上拳头要来武斗。
沈涟本见沈湖发难还生气来着,这也太不给他做脸,本想跳出来说大哥几句,可大哥说起被贺家算计的产业,沈涟也觉得这事儿三房占理,四房居然能同贺家狼狈为奸,也该说道说道。
谁知道这说道着能跑偏到当初算计孙氏嫁妆上去?
那事儿,是他沈涟全权经手的……
沈涟如何还坐得住,见大哥袖子都撸起来就要动手,忙两步跑过去,拦住大哥,怒声道:“这里是祠堂!有什么话好好说,还有族长和众位族老做主呢!”说着,就去瞧坐在上首,正气定神闲缓缓品茶的沈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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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沈家分宗尘埃落定。
再开的族会,也成了分宗后第一场族会。这样快就开族会,族人们窃窃私语,对于要发生什么,大抵也是心里有数。
目前沈家无外乎三件大事,也都是与这次倭乱有关的,那便是:通倭案里还有俩子弟被当“证人”关着,救不救?通倭案里被冤枉的沈玲即将要发丧,记不记回族谱?倭乱中沈家遭难皆因四房悔婚而起,这后账要不要和四房清算?
其实前面两条和绝大多数族人没什么关系,三房的沈珠、九房的沈璐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族人厌烦还来不及,真心喊着“要救要救”的除了沈湖就是九房太爷罢了。
而沈玲在族人中虽有广泛同情,交好鸣不平的大有人在,可,到底只是个没官职没功名的庶支庶子,放在合族来论,也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与其说族人关心这两件事,不如说,他们关心新族长的态度。新族长是不是能担负起全族的责任来,护佑合族。
而第三件事,才是真正牵扯到几乎所有族人的,因为,倭乱中,沈家各房都被洗劫,财产损失之外,各房都有或主子或下人伤亡。无论如何,四房都必须要给族中一个交代,就算不为银子,还为个公道呢!
而四房既然有个在扬州那金山银海之地为官那么久的四老爷,有个盐商都想抢女婿的状元公,这赔偿银子断不能少了。
不少族人昨儿听说了,贺家如今蔫了要来求和,连当年算计走的四房孙氏的嫁妆织厂都要送回来,可四房父子,愣是没收。据说,那是二十万两的产业。
这父子是有多财大气粗,才能将二十万两的产业拒之门外!
都这么有钱了,难道不该补偿族人一二吗?!
这件事里,大家倒是不担心新族长的态度,因为新族长也在倭乱里被祸害了,断了一臂又断了前程,岂能不恨四房、不收拾四房?何况五房当年因着庇护沈瑞,可是和四房对着干的,这仇是当年就种下了的。
送走见证人们,关起门来都是沈家人,议事公厅里重排座次。
居中还是族长之位,各房长座位则不再分列两旁,而是在右下首依次排开九张素圈椅。再往下则是族产总管、经管、监管三人座次,因经管的沈琪、监管的沈流本身就是宗子身份,这里便设一席与沈涟。
左下首则是依次排开族老的座位,而宗子、族老这两排席位之后依旧设有旁听位,族中或是年高德勋、或是各经管主事可列席旁听。其余族人则在院中,而女眷们则安置回东西厢。
这样的座次变动,旁人没什么感觉,新上任的族产总管沈涟却是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他从前很多时候是进厅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就刚才,宣布他为族产总管时候,他也是站在院里、站在族人中抻脖子听的。
这会儿,他已是同宗子、族老们坐在一起商讨族中大事了。而更不用说,他手里现在握着六千亩祭田、几十处商铺的族产主管经营大权!
沈涟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今天!这大饼恰就掉他脑袋上了,当场就把他砸晕了。
他大哥沈湖那酸溜溜的话,他二哥沈涌又惊又喜的言语,他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一点儿没过脑子。满脑子想的都是,飞来横福啊这是……
在族会开始前短暂休息时间里,沈涟特地找到沈琦,紧抓着沈琦剩下的那只好手,使劲儿攥啊,像要以此表达他的谢意似的,兴奋得都有些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