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恨天庭的仙神吗?你真的想去跟截天教去建立一个新秩序吗?
“根本没有。
“你只是把对自己无能的恨意,转嫁到了天庭身上,你只是不断告诉自己,是天庭害死了百花羞他们娘仨,要去找天庭报仇,要去找天庭复仇。
“因为一旦你停下来,你就会不自觉的反思,到底是谁害死了百花羞?是你的欲望!是你的懦弱!是你的不作为!是你的没有担当!”
奎木狼默然,浑身却在轻颤。
周拯言语如剑,直刺奎木狼早已震颤的心防:
“你只是推卸了自己的责任!
“千年前的你,明知天庭天条在前,明知天地间酝酿着一场大劫,犹与百花羞私通,事发之后却让百花羞自己打了罪过,是,你是二十八宿,是西天白虎第一宿,上面有四御大帝保你一命!
“但你就不肯为百花羞承担一点风险!
“哪怕一点你都不肯!
“你把自己摘的那么干净,你真就那么干净?百花羞能强迫你?她能脱你裤子吗?
“百花羞的死,你有九成的责任!
“归根结底,你连自己的裤腰带都管不住……我挺瞧不起你的,真的,你算什么男人?”
奎木狼紧紧攥拳,似乎随时有可能爆发。
周遭仙神大多屏住一口气。
周拯仰头,将杯子中的啤酒喝尽,轻轻舒了口气,看着天边的云朵。
过了不知多久,可能只是几分钟,又或是过了半个多小时,天边的云朵已飘远了许多。
周拯将那杯啤酒推了过去。
奎木狼抬手握住玻璃杯,仰头灌入口中。
周拯又沉默了下来,给奎木狼倒了杯酒,便起身走去屋内,拿来了一提冰啤酒。
【招降第四阶段:走心。】
灵沁儿在角落抱起了琵琶,指尖轻轻扫动。
—曲《琵琶语》,凄婉哀怨。
“喝我这个吧。”
百花仙子对周拯传声,随后款款向前,铺开裙摆、跪坐在矮桌旁,凭空取来酒壶酒杯百花酿,为周拯与奎木狼斟满,随后起身退走。
周拯端着酒杯,与奎木狼轻轻碰了下,仰头喝了下去。
这酒不错。
奎木狼面容木然,同样仰头将百花酿一饮而尽,随后就坐在那愣愣地出神。
周拯抓着酒壶为奎木狼连倒三杯,奎木狼尽皆一饮而尽。
琵琶声入耳,墙外那大片的灰烬在随风起舞,不知凝成了谁的身形。
又一阵,周拯听到了面前的抽泣声。
他低头瞥了眼。
奎木狼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双拳抵在膝前,低头拼命忍住,双眼犹自通红,一滴眼泪慢慢砸落,但后续立刻被奎木狼忍了回去。
“这滴眼泪告诉我,你其实还有良知,只是心底太怯弱。”
周拯叹了口气。
“你恨天庭,天庭已经崩坏了,还是你亲手推动着崩坏的。
“还有什么该恨的呢?还有什么能去恨的呢?
“从这条路上退下来吧,截天教是什么底细,你心底明白的很,不用我多劝你什么。
“你是二十八宿,是护持苍生的战将,是守卫西天域无数生灵的天神,可你得知道,娄金星君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战力超群。
“咱”都是棋子,棋子都没有不可替代性,对于真正的执棋者而言,一个高手算得了什么?
“我死了,还会有其他主劫之人;你死了,还会有其他奎木狼,连齐天大圣都有一个六耳猕猴做后备,咱们多个什么?
委金星君刚才不杀你,只是念当年旧情罢了,你在大吼一声提刀反天的时候,想过你这些兄弟吗?他们被你伤的不只是宝体元神,更是这,是心啊。”
奎木狼抬头看向门口静立的娄金狗,后者垂目轻叹。
周拯低声道:“你比我虚长几岁,我就喊你一声狼哥……回来吧,二十八宿不该刀兵相见。”
“我还能回来吗?”奎木狼看着周拯,目中带着浓浓的不甘,颤声道,“我跟在那个人身后推翻了天庭,天庭流的血,都有我的一份!”
“这些是紫微帝君才能下决断的事,我也没办法给你保证,但你现在,该认错认错,该去百花羞坟前赔礼就去赔礼。”
周拯道站起身来。
“杨戬为什么要推翻天庭我不懂,但狼哥,你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遮掩自己的丑陋与不堪,别继续错下去了。
“别让此生再有遗憾,你已经做错了太多,现在去弥补,也不知能不能弥补上了。
“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像个男人那样,别让我真的瞧不起你。”
一声轻叹,周拯将杯中百花酿一饮而尽,起身看了几眼奎木狼,负手转身,漫步回了屋内。
奎木狼怔怔地坐在那,周遭仙神静静地注视他。
这……管用吗?
娄金星君刚要转身离开,神情满是苍凉。
“二妹“
奎木狼突然开口。
娄金星君低头看去,却见奎木狼站起身来,带着周遭时刻要扑上来的十多名仙人一同向前冲出两步,双腿一弯,突然在台阶前跪了下去。
“大哥……错不该如此……错不该如此“
其声呜咽,似有无尽悲鸣。
娄金星君仰头看向空中,眼圈微有些泛红,终究是未能转身离去,只是静静伫立。
天上、地下,但凡目睹这一幕的仙神,此刻尽皆将目光挪去周拯刚入内的屋舍。
但那里已经起了阵法,遮掩了周拯的行踪。
与此同时,隆辰市图书馆的保安亭前,搬山道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玻璃,玻璃中正有大阵外发生的这一幕。
这道人久久不能回神。
这又是,什么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