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阿烟,我愿意违背自己的意愿来成全你,那你又敢不敢以心换心真心实意对待我,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程烟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衍无奈道:“你看,你胆小如鼠,输不起。”

程烟沉默了阵儿,再次重申一遍,“你是虚幻的,我是真实的,你最后会在这个话本里死去,而我最后会活着到现实里重获新生。我就问你,你愿意看着我带着对你的一半记忆活在遗憾里吗?”

萧衍被这话问住了。

程烟冷酷道:“你会在这个话本里死去,唯有你死去,我才能活着回去。你看,我们天生就是对立的,这样的两条平行线,怎么可能会交叉到一起?”

萧衍喉结滚动,似乎陷入了思考中。

程烟不想跟他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对他太过残忍,她也会守住自己的心,不会沉沦,被他拖拽进这个深渊泥潭。

当天晚上萧衍失眠了,睡不着觉,他索性坐到桌前思考人生。

他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话本又是谁创造的?

外头所谓的“现实”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以及,他要如何才能从话本里逃出去?

还有,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像他那般发现周遭的异常,偏偏是他萧二郎出现了问题?

萧衍一脸严肃地坐在桌前盯着烛火思考,程烟说只有他死去,她才能回到现实重获新生,这里的“死去”是指灵肉消失吗?

又或许“死去”后他又会去往哪里?

是彻底消失不见,还是周而复始在话本里没完没了循环?

萧衍再次萌生出逃离话本的念头,他才不会傻得走那狗血剧情,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另一边的江家对于他未提出解除婚约感到惊奇又不安,苏夫人特地去祠堂探望江月瑶,她挨了板子,只能狼狈地趴在床上,满腹怨恨。

苏夫人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气恼道:“昨日你父亲进宫觐见太子,说起了你二人的婚事……”

话还没说完,江月瑶就不痛快道:“那太子虚伪至极,他要解除婚约便解除了,谁稀罕那太子妃?”

苏夫人被这话气着了,忍不住重重地打了她一板,“你怎么还冥顽不明?!”又道,“人家不计前嫌,同你父亲说了,这事怨不得你,是燕王狡猾诱你上钩。他处处维护你的名节,顾虑你的脸面,你又是如何对他的?!”

江月瑶愣住。

苏夫人指着她斥责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怎么就一根筋挂到燕王身上了呢,太子哪里比不上他了?人家才貌双全,京中的贵女们都盼着能嫁进东宫,偏生你不知好歹,知不知道好运气总有用尽的那一天?”

江月瑶咬唇不快道:“阿娘是没见过他,一副伪君子的模样,说话不分青红皂白,颠倒是非黑白,可憎至极。”

苏夫人皱眉,“那我且问你,你若撞见自己的未婚夫与手足姐妹私会,心里头又作何感想?”

“阿娘……”

“你怎么就这么拧巴呢,太子与燕王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那燕王如丧家犬一般,他为何看重你,你可曾细想过其中的缘由?”

“燕王待我真心实意,他有大才,只是现下被困而已。”

“荒谬!你这是要为了一只丧家犬与家族对立,置你父母于死地不成?!”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不想嫁太子,也不稀罕东宫的荣华富贵。”又道,“女儿这辈子不求别的,只求一有情郎真心待我便足矣。”

“你……真是要气死我!”

无法说服她认清现实,苏夫人只得气恼离去,并吩咐仆人道:“就让她在这里好生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仆人应声是。

江月瑶也不傻,知道以她目前的处境,如果不低头,只怕会一直被困在祠堂里。她思索再三,偷偷给萧珂书信一封,差人送到城北的一家香粉铺子,试图联络上萧珂。

这段时间萧珂感情受挫,一直打不起精神来折腾。

他起初本以为对江月瑶只是利用,后来才发现对她的感情比想象中要深,成日里借酒浇愁,一蹶不振。

男女主偃旗息鼓,自然没有萧衍什么事了,可以说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恶心男女主的。

当然,他也不会什么事都不干,比如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

当程烟得知他御马离宫的消息,压根就没放到心上,结果那厮一不小心离京往南跑了,有多远跑多远。

程烟很无力,同系统009道:“那家伙好端端的跑什么?”

系统009:“估计又想搞事情。”

程烟在判官笔里翻看剧情,认真道:“这期间他都在京里。”

系统009:“所以他跑不出京畿地带。”

果不出他所料,萧衍确实没法脱离京畿。

就在他没日没夜御马狂奔到京畿与徐州的边界时,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围墙将他阻隔,令他无法突破冲过去。

萧衍不甘心,疯了似的一次又一次撞击那堵无形的阻拦,均被弹了回来。

他狼狈地跌坐到草地上,有些抓狂。

程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萧郎君跑得这般急,可是有要事要办?”

忽然听到她的声音,萧衍彻底冷静下来。

他知道她神通广大,犹如这个世界的主宰者,重新站起身,他清淡描写道:“出来遛个弯儿。”

程烟被气笑了,“你可真能耐,遛个弯儿都快遛到徐州去了。”

萧衍伸手摸了摸那道看不见的围墙,试探问:“你是不是把我当宠物一样圈养了?”

程烟:“谁叫你不老实呢,只能画个圈盯着,免得你又惹是生非。”

萧衍心里头气得牙痒,却无他法,只得背着手折返回来。

程烟戏谑道:“你的马呢,不要了?”

萧衍赌气道:“你都不来接我,还要马作甚?”

程烟默默扶额,这人还真有点小孩儿脾气,于是她把剧情回档到他还未离京前。

望着外头的绿意盎然,萧衍眨了眨眼,而后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显而易见,时光退了回来。

他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又尝试着干了一件事,就是召沈士怀进宫手谈。

沈士怀棋艺高超,萧衍与他对弈非常吃力,短短几步走下来,就开始左右为难了。

沈士怀见他凝思,捋胡子道:“殿下近些日懈怠了些。”

萧衍抬头看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舅父觉着,我们这些人与棋盘上的棋子有何区别?”

沈士怀愣了愣,“殿下何出此言?”

萧衍执起一粒白子,说道:“你我众生皆如棋盘上的棋子,可谁又知道执棋者是何人?”

这个话题是非常具有哲学含义的,沈士怀想了想,回道:“我们这些群臣皆为朝廷而生,龙椅上的天子,便是执棋的人。”

萧衍:“那天子之上的执棋者又是谁呢?”

沈士怀:“自然是上天的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