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对方会强无敌，哪怕对方是许多人崇拜的信仰，但只要有了实体，对抗也就有了一个切实的目标。
可惜就这么点要求，天道也不理。
炎奴说道：“天道不应，是因为她不想有被击败的可能性。”
“只要不打，就一定不会输。”
“你们利用天道来创造这种东西，主动权就永远在天道手中。”
“而现在，我拥有凝聚她的能力！”
众人大惊，古往今来所有帝，全都看向炎奴。
真的吗？这赤潮特性，竟然可以创造天道实体？
“不是只能凝聚死者的概念吗？天道压根也没有活过啊。”张良诧异。
炎奴解释道：“生与死的定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或者说，有多重定义。”
“我的赤潮，严格来说，是把已经处于‘现世不存在’的生灵信息，从冥冥中凝聚出来，抓到现世，赋予其实体。”
众人哗然，黄帝惊讶道：“你是说，你这个能力，可以创造任何想象出来的生灵？”
“不不不。”炎奴摇头道：“不是想象出来的，必须是真实存在的！”
罗阎说：“可是天道并没有……”
炎奴直接说道：“天道是真实存在的！她拥有非人型的思考能力，她时时刻刻影响着现世。”
“只不过，没有物质层面的躯体与灵魂罢了。”
“不是说，只有实体，才叫‘活过’，她从诞生的那一刻，就真实地活着，仿佛一个信息幽灵。”
“这就够了。”
罗阎沉吟地扫视无数人影，道：“可是你并没有凝聚出她的概念实体啊，难道这里面有天道？”
炎奴摇头：“没有。”
妙寒立刻说道：“是条件不够吧！”
“你的能力，是抓取真实存在的信息体。”
“复活只是其顺带的功能，像天道这种一开始就是概念体的东西，你其实也可以拽出来，然后用你的生命力，赋予其一具身体。”
“至于条件……是人心的定位。”
炎奴大笑地看向妙寒：“没错，条件还不够。”
“我的能力以人心作为媒介，这本质上是一种‘定位’。”
“我没有信息感知，我想把某个信息体拽到现世，首先得锁定她。”
亚克颔首：“原来如此。”
“？”夸父等古帝困扰道：“可我们都知道昊天，都记得她啊。”
炎奴咧嘴大笑：“那是假的呀，是虚构的！”
“难道你们设想的昊天，就是天道？不是的。”
“天道从未有过实体，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
“需要无数人，想象天道这件奇物，来帮我进行定位。”
“好吧，你们听不懂……等会儿啊……”
炎奴现在思维速度太快，众人都有些跟不上。
这到底在说啥啊，前面还说不是在具现想象的生灵，现在又说需要人们想象。
同时他们也困惑，妙寒怎么跟得上的？
“亚克明白怎么回事，很正常。妙寒……你也听懂了？”罗阎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妙寒颔首：“炎奴的能力，相当于一个瞎子在信息领域里捞人。”
“需要人心作为定位，这个定位有两种，一种是‘个人记忆’。”
“最简单的就是认识的人，这种认识，不需要你的主观认识。哪怕只是神识扫过、目光扫过、听过声音、触碰过他的身体，这都可以。”
“其实这种判定，就好像我开关炎奴的特性一样，是一种信息交互。”
罗阎点头道：“没错，所以我不认识的人，赤潮也照出了实体，都是我曾经于茫茫人海中见过的人。”
妙寒微笑，继续道：“而除此之外，难道没有发现，还有一种集体意识下的定位吗？”
“集体意识下的定位？”罗阎皱眉。
黄帝却明白了，他毕竟是人皇体系的开创者，是最早凝聚所有先民人心的存在。
他一下子就听懂了，说道：“是文明的集体记忆吧。”
“我没有见过的人，但是我听说过，他具有一种传说形象，这样的人，也出现在我所见的人影中，只是和我猜想的，长得不一样。”
说着，他看向后土。
后土是一尊古老的炎帝，上古没有谁没听说过这位。
如果说神农氏是炎帝一脉的‘炎太祖’，那么后土就是‘炎太宗’。
但是他的时代太早，黄帝根本没见过他。
甚至包括他的后代夸父，都是通过他的服饰与特有的礼器，而认出他是后土的……
黄帝看着他说道：“后土，你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后土头戴羊骨，身穿蛇形袍，手持巨斧，身高九尺，肌肉膨胀。
打着巨大的玉耳环，如两条巨蛇挂在脑袋两旁。
“哈意思？”后土宏声道，豹头环眼，凝视黄帝，有股莫大的威严。
黄帝讪笑道：“没什么……古帝威武，胜于传闻。”
妙寒说道：“炎奴的能力，是根据人心定位，而非根据人心创造。”
“从冥冥中凝聚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他。”
“但你们明明想象的是另一个人的样子，却还是定位到了。就是因为，他有足够多的事迹与名望，文明本身把他给记录了。”
“他曾影响了整个文明，其历史真实形象，镌刻在了文明的集体记忆中。”
“这种特殊存在，你只需要听过他的事迹，哪怕脑子里想只是一种传说形象，也没关系。”
“因为文明集体，知道最真实的是谁，就可以定位那个曾号称后土的男人。”
罗阎终于明白，难怪他没见过墨子，却把墨子也凝聚出来。
还包括古往今来的王侯将相，凡是青史留名，或是被人口口相传的存在。
他只要曾在书本里读过这个人，就也能在赤潮中见到。
当然，见到了也不认识，因为出现的是信息实体，是客观的那个。
而他们个人记忆里想的，可能连性别都不一样。
妙寒说道：“天道没有过实体，没人见过她，所以第一种定位肯定不行。”
“这就只能用第二种，先丰富她的影响力，通过文明集体记忆，来帮助炎奴模拟定位。”
历代人皇说道：“天道的名气，还不够大吗？她已经深入整个文明，无人不知啊。”
“甚至在不同的文明里，都有她的影子，只是名字不同。”
妙寒摇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整个文明了解的，从一开始都是虚构的，都是在记忆一个虚假的东西。”
“想定位天道这种从没出现的东西，和定位那些‘没见过’的王侯将相，又有所不同。”
“起码那些人，曾经真实存在过，是先有‘真实形象’，然后有‘历史形象’，最后才有‘传说形象’，演变过程是一贯的。”
“而天道呢？她从诞生开始，就是活在信息领域里的幽灵。如此一上来就想用‘传说形象’定位，当然不行。”
“整个‘文明集体记忆库’，对于天道的记忆，从一开始就错了。”
“想要把这种东西定位出来，必须让整个文明，都先理解她的本质！”
“她的本质是什么？是奇物！甚至是没有实体的奇物，是一个信息概念！”
“如果所有人只是认知天道是一个强大的，存在过的，神灵一般的东西，那么赤潮也只会在‘存在过的神灵’里，去检索她。”
“这当然就找不到。”
众人彻底明白，原来用赤潮揪出天道的操作，和他们当年利用万民信念，让天道自己塑造自己的操作。
是完全反过来的！
炎奴说，需要所有人想象天道这件奇物。
不是要大家想象她在现实里的样子，那是假的。相反，而是想象她在信息里的样子，想象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起码相对正确。
罗阎沉吟道：“可是我们不知道她在现实里的样子啊。”
妙寒说道：“错了也没关系，可以想象她是一团混沌云烟，也可以想象成一片黑暗的幽灵，甚至也可以是一连串的数字。”
“这都没关系，你以为墨子，难道就是墨子的样子吗？”
“相对正确，起码就能模湖定位了。”
“重点是要想象一个概念存在，一个信息幽灵，却号称天道的东西，而这个东西，自古影响着文明，无数先民几千年来都在对抗她。”
“这种客观的认知、事迹，越多越好，名气越大越好。”
“只要足够多的人这样想，形成一个真实记忆库，起码可以让炎奴的能力，是去搜索一个信息体，而不是搜索一个‘自古长存的实体神’。”
“哪怕是让文明集体去模湖定位，也好过连大前提都错了。”
众人震撼，炎奴的能力原来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