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记住这货的脸,汪言又低下头去玩手机。
于是,又一次成为了大家缓解紧张情绪的靶子。
“看那穷酸样,八成是送不起正经八百的礼物,没脸往外拿吧?”
“哥们儿,你的钱是不是都花在这件皮夹克上了?正品好像十二三万,高仿也得小一万吧?”
“开什么玩笑,给我2000块,大西门市场我给你弄一件一模一样的来!”
“哈哈!衣服穿假的不要紧,没多少人能认出来,其实我们都分不清楚真假,不过给何大小姐的生日礼物你可千万别搞这套,她家里一个佣人都能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其实讲实话,并非所有人都认为汪言那一身衣服是假货,不过这东西就是个由头,能发泄情绪就好,真假重要么?
在座的都是地头蛇,家里个个不缺钱,并不畏惧得罪一个外人。
尤其是,大家抱着团,集体挤兑一个外人。
也是汪言倒霉,随便挑张桌子,结果全是情敌……
等会儿,好像不是倒霉,而是一种必然?
来的那会儿何苗苗正好被这群人围着,全特么是带着点人财两得心思的货,然后大小姐回眸一笑,结果小斗鸡们集体盯上了汪言……
得嘞,破案了!
不过分析出原因并没有什么卵用,问题还是没法解决。
现在翻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况且,简简单单的翻脸有什么意义?
狗哥不动声色的笑笑,继续忍。
今天的来宾不算很多,总共只有20多桌,老何跟小荷越来越近,这帮红眼的斗鸡终于消停下来。
不消停不行,从现在开始,整张桌子就已经完全在老何以及各自父母的监控中。
宴会厅前半部的“贵妇桌”上,何苗苗母亲正在和一群女士闲聊。
其中一位贵妇回头张望一眼,讶然道:“咦?这群小猴崽子,怎么坐到那么远?”
“那准是闲你烦!”另外一个矮胖的贵妇嘻嘻哈哈开起玩笑。
“哈哈!”
大家都跟着笑。
李少游的母亲感叹道:“哎呀!真是的,我还惦记着拉来给你们问个好什么的,找半天没见人,还以为哪去了……”
“你可别!你家小游太出息,看到他我就想打孩子,快给我省点力气吧!”
这句马屁拍的,不露痕迹不动声色,舒坦极了。
李少游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却又急忙摆手谦虚。
“有什么用!那么大个小伙子连个对象都领不回来,天天就知道傻读书,如果有你家小子那么机灵,我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哟!”
“少扯,会搞对象就叫机灵?那叫不成器!他要是能叫苗苗相中,我跪下来给他磕一个都行!”
“苗苗那是天上的仙女,我们这些生了儿子的,看着都眼馋,可惜没那福气哟!”
话题转换,马屁又拍回苗苗母亲身上。
贵妇们聊天,大抵都是这样。
乍一听上去似乎没有丝毫营养,可是一旦细品,却又会发现很多微妙之处。
比如没机会的给有机会的捧哏抬轿子,有机会的不动声色的使劲自我抬高,有点机会但不大的在旁边努力捡漏……
形形色色,将上层社会绕着弯讲话,勾心斗角的一幕幕演绎得淋漓尽致。
何苗苗母亲笑呵呵听着,很少插话。
一双凤目眯起来,笑意慈祥,不见丝毫锋芒。
同桌里有两位妇女的老汉,身家地位并不比老何低,不过女儿的大事,她轻易不想插手,所以从不表态,安之若素。
直到再次漫不经心的回望那桌,一眼瞄到汪言。
咦?!
那个居脑壳也被苗苗请来了?
苗苗妈凤目微睁,霎时间,有一道寒芒如剑光般闪过,凛冽得一批。
初次见到汪言,是在军训时。
那宝货就那么直挺挺的冲着宝贝女儿走去,都不晓得让一让的,把她担心得要死。
第一印象,差评!
后来,苗苗谈起他的次数渐渐变多,语气越来越带着一种情愫,老何两口子开始重视起来。
汪言,矿省人,家里很有钱,但起家应该不怎么干净,是那种低调的隐形富豪。
父母的素质都很一般,只是因时而起吃到黑金红利的普通农民,但汪言本身好像有点能力,在魔都有一摊生意,据说搞得有声有色。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有女朋友。
这就是老何夫妻所知的一切,不多,但是能够确认一个基本事实——汪言并非是苗苗的良配。
在具体态度上,两口子却有一点小小的区别。
老何本人比较欣赏汪言的商业能力,虽然有点看不上那家搞女人生意的经纪公司,但这并不妨碍老何认可汪言的个人素质。
方清婉可不管什么商业不商业能力不能力的,家里又不缺钱,老何至少还能再干20年,总之那小子不是一个好对象。
结果在私下交流的时候,比较看不上汪言的方清婉打算静观其变,让女儿自己做决定。
而很看好汪言能力的老何,却坚决反对,女儿绝不能跟那种花心萝卜谈恋爱!
玄幻吧?
不,其实一点也不。
这就是大部分岳父和岳母在女儿恋爱期的真实反应……
可怜我狗哥,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正在那等着把兄弟带着满肚子的不怀好意来敬酒……
与此同时,大嫂亦在密切关注。
更有甚者,还有茫茫多的熊孩子父母在看着这桌。
一时间,暗流涌动,犄角旮旯里躲清闲的一桌,竟然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总共只有20多桌,女士扎堆那边暂时又不用管,老何很快就带着何苗苗敬到汪言这桌。
呼啦一下,距离还有好几米远,所有斗鸡们都集体站了起来。
“何伯伯好!”
“苗苗生日快乐!”
“祝你青春不败花开不谢,永远年轻美丽!”
七嘴八舌的说着吉祥话和祝福,一个个那小嘴甜的,完全看不出来刚才挤兑汪言的刻薄。
老何龙颜大悦:“好好,孩子们,谢谢你们特意赶来。”
看得出来,这桌子上面的少年们地位都不低,老何没有急着端酒杯,给大家留足了时间呈上礼物。
也是,有资格、有勇气惦记何大小姐的,至少占着个家里有钱,家庭条件和层次不会与何家相差太远,不然岂不是在自取其辱?
都不用何苗苗表态,就会被这些些竞争者们打击的体无完肤。
——就比如刚才的汪大少。
所以有一些特殊优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于是,小斗鸡们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送礼、说祝福语吉祥话。
如果是礼金,何苗苗不会拆红包打开来看,红包上都有名字,当面拆显得太庸俗。
但是礼物则不一样,当面拆开,说两句喜欢,客套一下,是应有的礼貌。
第一个送上礼物的是那个说话很冲的条纹西服三件套。
得意洋洋,满脸臭屁。
“苗苗,这是我在苏富比法国秋拍上专门为你拍下的钻石胸针,前任主人是克洛蒂尔德王妃,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豆蔻年华,象征着永远璀璨的青春。
我想借这份微不足道的礼物,诚挚的祝福你,像克洛蒂尔德王妃那样人生美满幸福,永远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啧啧,瞧着小嘴甜的!
刚才大兄弟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汪言心里嘀咕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至于旁边的人,不管喜不喜欢,心里酸不酸,都热烈的鼓掌。
这大概就是他们小圈子里的默契,明面上互相不拆台,各凭本事。
何大小姐接过礼盒,打开看一眼,非常礼貌但又平静的笑了笑:“啊,真漂亮。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会不会太破费了?”
那枚胸针上面的钻石并不大,最大一枚应该不会超过15克拉,不是很夸张的那种炫耀化的大型胸针,主要注重设计感,很精巧,很漂亮。
三件套急忙解释:“其实这一枚胸针的拍卖价格并不贵,它的意义更多体现在克洛蒂尔德王妃的幸福人生上。
原本它是绝对的非卖品,但是在一场慈善拍卖中,王妃亲自将这枚胸针送出,筹来5万善款。
我拿到手只花了不到7万欧,苗苗你尽管放心,我怎么会用太贵重的东西来让你为难呢?”
好么!
7万欧的胸针还不算太贵重,这口气可以的。
而且丫还不动声色的给后面人挖了个大坑,谁的礼物要是超过了100万人民币,那就是让何大小姐为难……
大兄弟,以你的无脑程度,这是为这事儿琢磨了多久,才干得这么绝的?!
不但如此,贵妇那桌,还有人在敲方清婉的边鼓。
“哎哟哟,这孩子,真出息了啊?我问他准备了什么,还一直跟我憋着不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这礼物送的不错,寓意很美好!”
一个眉眼间和三件套依稀有些相像的贵妇“惊喜”的开口,很是为儿子的表现而感到欣慰,引来一片附和。
“是挺有心的,小贺不错。”方清婉微笑点头,表示认可。
老何也挺开心的,价值在其次,寓意却很符合他的心思。
当然,谁满意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得看何大小姐的态度。
何大小姐是个什么性格?
一身公主病,逻辑清奇,因人待物。
她不喜欢贺方,于是都懒得再多看一眼那胸针,啪的一声,盖上盒盖。
特淑女的行礼:“再次感谢,我很喜欢。”
三件套笑不出来了。
妈耶,要不要这么官方?
不过这股子高高在上的清冷公主范儿,委实迷人,比正常人平日里能够接触到的那些车模网红,强出不知道几十万米。
第一个吃了瘪,接下来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朵特殊工艺拉出来的白金玫瑰,看一眼拉倒,谢谢,下一个。
一条不算贵,但超级漂亮的水晶宽幅腕带,多看了一眼,但是仍旧淡淡道谢。
紧接着上来一件奇葩礼物——
“苗苗,这是我的诗集,里面有两首专门为你而写的诗,你可以找找看。南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我签了名,并且亲笔写了一段祝福语,祝你永远像高山上的雪莲那样美丽!”
文艺小哥表情狂热,满脸自豪。
汪大少下意识的抽了抽脸皮——太想笑了,差点没忍住。
给何大小姐送书?
她会看一页,从此我就不当她爸爸!
何大小姐同样差点没绷住表情,而且,第一时间发现狗子的异样,特意扫过去一眼。
‘给我憋着,不许笑!’
大少眼带笑意,冲她挑挑眉。
短短一个瞬间的眼神交流,俩人默契的想到了一起,回忆起了初识时的一幕——
傍晚,图书馆阅览室,两个桃,八颗蓝莓,每人三个问题……
那天两人并没有聊太多,汪言认认真真看书,大小姐对着桃流口水,一边百无聊赖的翻着时尚杂志,一边惦记着大少的那几颗蓝莓……
虽然交流不多,但是,那一夜却是两人关系的突破点。
大少机缘巧合稀里糊涂的爹化,何苗苗灵光一闪找到了向汪言撒娇这个杀手锏……
质变,其实就是在那夜发生的。
哎,回想起来,那时真是美好啊……
隐蔽的一眼对视,发现的人并不多,但终究有几个。
其一是李少游李公子,小阴比。
其二是未来把兄弟老何,老阴棍。
李少游侧头瞥一眼汪言的表情,随后保持着微笑,轻轻鼓掌向何苗苗表示祝贺,才一放下手,就默默的攥紧拳头。
老何的眼睛余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汪言,看着小男生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沉稳得不符合年龄的脸,心中一直没有停止过讶异。
直至此刻,终于在汪言脸上找到一丝属于少年人的跳脱,心里终于一松。
随后,又感觉好生不是滋味。
乖女儿,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居然和别的男人暗送秋波!
好不容易把白菜养大,养得水水嫩嫩的,结果却要便宜猪……
那种感觉,非老父亲不能懂。
汪言当然不懂,察觉到打量,得体微笑,向老哥颔首致意。
靠!
你还敢冲我示威?!
老何心里愈发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