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一场雨下到半夜。
一大早乾清宫就传来消息,说是陛下病了。刘进忠站在那雕着山水间的围屏后,低着声音小心翼翼的道:
“从昨晚就开始叫太医了,据说几位太医在乾清宫守了一整晚。”
陛下的病情向来都会刻意隐瞒,如昨日那样大幅度的叫太医入宫,必然会引起朝中动荡。
太子殿下坐在床榻边,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传王庸入宫。”
王庸是太医院的前院首,一直是他照看陛下的脉象。直到年事过高后告老还乡。
只从前几年开始,太子殿下就让人去秘密接回,一直将养在京中。
如今再将人送进宫,为的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刘进忠飞速的抬头看了殿下一眼,随后得了吩咐立即低头去办。
转身之前他特意往身后看了眼,却见殿下掀开帘帐重新回了床榻之上。
隔着那晶透琉璃的珠帘,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哼。殿下掀开那天水雾的帘子,动作轻柔拉开被褥,放低声音小心轻哄了两句。
里面的人才算是被安抚住了,渐渐地安静下来。
刘进忠听着那声音,只觉得浑身轻呼呼的,再也不敢多留,脚步发飘的往外走去。
一觉睡到巳时,檐下还在时不时的滴着雨,南殊听着那滴答细碎的声响,这才悠悠的转醒。
她动了动身子,却察觉到以往的不同。平日里这张床榻上只她一人,今日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落在她的腰间,掌心落在她的小腹上。
南殊身子一动,还未说话,落在她腰腹间的手却是停了。
“醒了?”身后的人问。
南殊转过头,就见太子殿下躺在他身侧。窗外的金光照进来,室内亮堂堂。
太子殿下的倚靠在床榻边,眉眼间透着微微的笑意。
南殊瞧见太子殿下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不错,眼眸一弯,满脸惊喜的拥入他怀中:“殿下怎么在这?”
太子殿下往日里天不亮就早起去上朝了。
头天晚上折腾过,南殊第二天一早断然又起不来。一来二去,南殊极少早起的时候见过殿下。
“今日不用去上早朝吗?”南殊撒娇般的钻进他的怀抱里,勾住殿下的脖子做足了粘人样。
太子殿下倒是受用的很,他轻拍着南殊的头,伸手将她抱的更近了些:“今日不用。”
南殊的神色有着半分的变化,随后又很快的消失不见。除了沐休殿下早朝从未缺席过。
今日不去,定然是有什么事。
稍微一想就知道定然是因为昨日的关系,陛下宣了殿下入乾清宫,两人之间定然是说了什么。
南殊自然不敢多问,何况她也不感兴趣。从殿下昨日护她的情况来看,只要殿下愿意护着她,她就能平安无恙。
“那殿下今日岂不是可以陪着嫔妾了。”南殊眨了眨眼,声音脆生生的。
一脸羞怯又忍不住高兴地模样。
太子殿下将手中的书放下,他早早就醒了不过是一直在等她罢了。听见南殊这么说,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弹:“平时里陪着你还少么?”
“倒像是孤冷落了你似的。”
话虽如此,但殿下这么说语气里却是明显带着笑意。南殊瞧着殿下的神色就知道他并非不高兴,唇角一弯,嗓音越发甜腻:“与殿下在一起哪里有腻的时候呀?”
南殊脸颊泛着红,指尖又情不自禁的落在殿下的胸前。殿下向来喜穿玄色,今日穿着一件白色寝衣,显得整个人都温润了几分。
“嫔妾还想着时时刻刻与殿下在一起呢。”她嘀咕着,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可太子殿下近在咫尺,声音哪怕是再小,又哪里能逃脱他的耳朵?
长眉往上扬了扬,太子殿下沉默的看着她。
那目光沉沉的看的南殊抬不起头,她心中随着那眼神一点点紧张起来。
她知晓这话必然说的有些胆大了,只怕这话连太子妃都不敢说出口。
太子殿下不回答,南殊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就在她抬起头想要糊弄过去时,太子殿下忽然低下头。
薄唇落在她的额间,轻轻碰了碰随后才挪开:“孤知道。”
南殊没没想到殿下会回,眼睛一亮,随后想到什么,那双眼神里的光亮又跟着熄灭了下去。
“殿下,嫔妾这样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伸手勾住殿下的掌心,大着胆子抓住殿下的手把玩着。南殊满是苦恼的抬起头,巴巴的往殿下儿看去。
“嫔妾占据殿下太多时间了,后宫的姐妹们只怕心中都不乐意。”殿下这段时日的确是只到她这儿来,连着太子妃那儿都没再去了。
她自然想着太子殿下依旧这样宠她。谁不想恩宠常?一直宠冠后宫?
人都是自私的,南殊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她有着身孕,又有了恩宠,只要抓住殿下的心自然是什么都不怕。
可昨日的事假若不是后宫之人动的手,那么南殊就不得不为这事提前考虑:“殿下还是去太子妃那儿一趟吧,嫔妾不想殿下为难。”
南殊抓住太子殿下的掌心,分明一脸的不舍,却还是说着违心的话。
太子殿下哪里又没看出她的眼神?眉心一挑,故意道:“你当真儿舍得?”
南殊倒说不出舍不舍得,她从伺候殿下开始就知道殿下并非是她一人的。
她从来没有生出过独占殿下的心。
可如今,殿下对她越是宠爱,心中倒是越发忐忑了。殿下眼见的心思都落在了她身上,也怪不得太子妃等人会着急。
假若她是太子妃,眼看着一个女人将殿下的心都给勾住了,只怕会做出比太子妃更加没有头脑的事。
“嫔妾怀着身孕本就不好伺候殿下。”南殊知晓,有了昨日之事殿下是不会去太子妃那儿的。
她此时也不过是故意卖惨,颤抖着的眼神中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
不仅如此,她还勾住殿下的袖子,刻意放低的声音变得可怜至极:“苏……苏良媛的事实在是,如今在想嫔妾心中还惊的慌,若是日后都是如此……”
“嫔,嫔妾……”她话没说完,颤抖着的眼帘里带着泪。
清早起来,白素的一张脸上粉黛未施。却偏偏美的令人无法挪开眼睛。
太子殿下看着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被吓到了:“那孤真的去旁人那了。”
他板着脸故意道:“到时候你可别哭。”
南殊漆黑的眼睛一下子浸满泪珠,挂在眼眶中摇摇欲坠不肯落下。她深深地看了殿下一眼,随后将头埋入殿下的心口。
听着里面传来的心跳声:“是嫔妾不够大度。”
她死死地抓住殿下的衣摆,用力到掌心都用泛着白:“嫔妾刚刚说谎了,嫔妾舍不得。”
贤惠是正妻该做的,关她什么事!
如今该表现出吃醋了:“嫔妾不知怎么回事,心思不纯净。”
她抓住殿下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太子殿下轻轻的抚了抚,高山耸立在他掌心之间,许久未曾这番,一时之间怜惜的舍不得放开。
“哦?”他看着掌心下的莹白,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怎么不纯了?”
南殊压根儿不敢低头看,咬了咬唇,面色微微泛红。她知晓殿下爱听什么,喉咙滚了滚越发娇滴滴道:“一想到殿下去旁人那儿,嫔妾这儿就不舒坦。”
“有时候嫔妾甚至还想过,若殿下不是殿下就好了,没有这深宫后院,没有旁人,就独独嫔妾与殿下两人。”
这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太子殿下必然会不悦。
后宫众人大多是为了荣华富贵,只唯独眼前的人对他则是一片真心。
轻易难得,真心不可辜负。何况,他心中对于南殊又何尝不是如此?
太子殿下原本泛沉的眉眼都变得温和下来,他伸手虚虚楼住了她:“你不用大度,你只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
留在她这儿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任何人包括南殊都不能阻止。
南殊看着太子殿下的眼眸,心中彻底松了口气。她娇笑着往殿下的怀中拥去:“殿下对嫔妾真好。”
“孤对你好,你也需对孤好些。”太子殿下的掌心未曾放开,南殊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他修长的指尖。
她咬着唇,知晓殿下是何意。可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声音小的犹如蚊虫大小:“可,可是嫔妾不可以。”
太医倒是没说不可同床。但南殊想到殿下往日里动静,一时之间对腹中的孩子担忧至极。
殿下的本事她是领教过的,寻常时都扛不住他几回折腾,何况有孕之后两人就没破戒。
这只怕是要看了太医问问才是。
南殊红着脸,垂眸看着起伏的领口:“要不待会儿传太医问问?”
“问什么?”领口松了些,时不时的能看见他的指尖露出来。太子殿下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许多,却又刻意装作一副平淡的语气:
“说说,你要问什么。”
南殊早就不敢再看,身子虚软的化成了一滩水,她咬着唇,不让喉咙里的声音溢出来。支支吾吾的但:“嫔妾,嫔妾身子可合适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