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绪方一刀斋也就不用再费那个力去参加‘御前试合’了。”
难得说出一句俏皮话的琳,将在场的不少人都逗笑了。
连绪方也跟着露出淡淡的微笑。
但在微笑过后,绪方在心中暗道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完完整整地打完这“御前试合”呢……
说罢,绪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安静地躺在他怀里的钱袋。
……
……
与此同时——
江户,某座气派的宅邸内——
啪,啪,啪……
赤足踩在榻榻米上的闷响,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一名年纪还不算太老的中年人缓步朝放置在房间内一角的房间走去。
这中年人的额头宽阔,略略下垂的眼角上堆着淡淡的细纹,下巴上垂着一把短短的胡须。
因为刚从浴室出来的缘故,其身上仍萦绕着淡淡的热气。
同时也因为这中年人才刚刚洗完澡的原因,他那剃着月代的头发自然地披散着,没有扎成发髻。
在缓步走到位于房间一角的这面镜子前后,中年人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这是面很大的立镜,这中年人的身高不算很高,其身影刚好可以倒映在这面立镜之中。
透过这面镜子,中年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色,和数个月前相比,要憔悴了些。
自己双眼的下眼眶处,更是有着淡淡的黑印。
这不是什么沾到眼眶上的黑印,而是自然形成的黑眼圈。
中年人抬起手摸了摸位于自己右眼下眼眶的黑眼圈。
尽管眼睛的周围出现了黑圈儿,但中年人双眼的眼瞳中却仍旧放射着高傲和刚强的光彩。
这淡淡的黑眼圈反而衬托了中年人眼中那炫目的光亮。
简单地查看了下自己现在的脸色后,中年人将视线从身前的这面立镜上收回,然后缓步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案旁,在这张桌案旁盘膝坐下。
这张桌案上摆设着笔墨纸砚,并铺着一张纸。
这张纸上有一半的位置已经铺上了如蝌蚪般细小的字眼。
在桌案边坐定后,中年人拿起搁置在笔山上的毛笔,继续在这张纸上书写着什么。
毛笔在纸张上滑动的细响与蜡烛燃烧的声音支配室内。
房外没有半点噪音,这座房内也没有除了这中年人之外的第二个人。
房间内只有这中年人一人。
只可惜这份寂静没过多久,便被房外的一道年轻地不得了的嗓音给打破了。
“老中大人。是我。”
这道年轻的嗓音刚落下,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毛笔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
“立花,进来吧。”
“是。”
哗。
纸拉门被拉开的声音紧随在恭敬的应和声之后响起。
房间的纸拉门被拉开。
拉开房门的人,是一名年纪大概只刚过20岁、单膝跪在房外的青年。
站起身、进房、重新单膝跪下、把房门关上、面向中年人——这一系列的动作从头至尾都带着一股优雅的气息,任何一个外人看着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老中大人。”青年道,“我已将‘明日正午举行餐宴’的消息通知了若年寄大人们。”
若年寄——直属于将军的仅次于老中的重要职务,管理老中职权范围以外的官员。
目前幕府在职的若年寄,统共有4人。
青年的话音刚落,中年人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立花,辛苦你了。”
被这名青年称作“老中”,这中年人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正是幕府的现任老中:松平定信。
而这名青年则是松平定信的小姓:立花雄马。
立花的年纪虽轻,但因文武双全、聪明伶俐的缘故,早早地就被定信提拔为了身边的小姓,专门负责替定信做一下杂事。
立花仪表堂堂,虽是中和一刀流的免许皆传持有者,但肌肤白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精通剑术的武家子弟。
因为立花的容貌俊秀,所以有不少好事之人戏称定信是看中了立花的容貌,才将立花提拔为自己的小姓。
有权有势者,将自己相中的美男提拔为小姓——这也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但对定信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都只是谣言,是或有心或无意地抹黑松平定信的无稽之谈。
对定信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松平定信是一个对他人、以及对自己多么严格的人。
对于美色,定信一向都抱持着“没有太大兴趣”的态度。
在道出一声“辛苦你了”之后,定信紧接着说道:
“立花。”
“在。”立花赶忙应道。
“明明要和若年寄们举行餐宴,并就政务进行新一轮的探讨。”
“明天说不定会很累,再加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你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立花在高声应了声“是”后,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