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丧事

太后神色微顿,然后点了点头。

几人就这么从慈宁宫里出来,然后一路往乾清宫去。

夜色越发深沉了,路上的悲戚声也越发多了,毓敏听着,只觉得有些毛毛的,可是她不敢停下步伐,也不敢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只能继续跟在太后身后。

等终于到了乾清宫,哭声越发大了,不过乾清宫里宫外都是灯火通明,恐怖的意味倒是比刚刚浅了许多。

毓敏心下松了口气。

而太后面上却闪过一丝痛苦,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她一边擦着泪,一边被苏茉尔搀扶着走了进去。

毓敏跟在身后,用帕子抹了抹眼睛,瞬时眼圈也红了。

婆媳人进去之后,便看见诸王贝勒,还有几位皇子们,已经在灵前跪好,正在哭灵,乾清宫里的灵堂还没设好,宫女太监们进出匆匆。

听到皇太后的脚步声,哭丧的人也回过神来,急忙转过头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抬了抬手,定下心神,她望着跪在最靠近灵位的几个皇子,对着玄烨招了招手:“玄烨,你过来。”

玄烨此时满是满脸的泪,听到这话,乖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走到了近前。

太后摸了摸他的脸蛋,眼泪越发多了。

“好孩子。”

说完这话,太后也不废话,直接对一旁的两位大学士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宣读大行皇帝的遗诏吧。”

王熙和麻勒吉急忙应下,也不敢多言,就站在灵前开始宣读大行皇帝的遗诏。

毓敏等人俱都跪下听旨,只有太后站在一旁。

前头都是文人墨客的藻饰之词,等真正听到立皇子玄烨为太子时,毓敏的这颗心这才彻底的放回了肚子里。

宣读完遗诏,乾清宫里满是山呼海喝的奴才遵旨,可是身为主角的玄烨,此时却看着满脸的懵懂。

这些人自然也明白流程,宣读完遗诏,自然要劝进,因此遗诏一读完,在几位大学士的带领下都开始转过头给玄烨行礼磕头。

玄烨被太后拉着小手站起身来,定定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一时间门竟是有些恍惚。

不过他读过书,也明白此时该如何行事,因此劝辞完成的还算流畅。

底下这些人看着嗣皇帝虽然年幼,但是却还算稳重,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等定下名分之后,玄烨又给太后,哦不,是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行礼磕头。

太皇太后亲自将孙儿扶起了身,语气温和:“玄烨,如今你汗阿玛将这副江山重担交到了你手上,日后,你也一定莫要叫他失望。”

玄烨忍着泪点头:“皇祖母放心,玄烨都记下了。”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但是等转过头看向跪在底下的诸王贝勒时,她的目光又冰冷了下来,淡淡道:“嗣皇帝年幼,大行皇帝为了辅佐嗣皇帝,另立了四位辅政大,王熙,继续宣旨。”

王熙手有些哆嗦的又翻出一卷圣旨,打开之后,高声宣读。

意思也很简单,大行皇帝立下的四位辅政大臣,分别是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

俱都是上旗的满蒙勋贵,一个诸王贝勒也没有。

一时间门殿中人都面面相觑。

索尼在此时立时站了出来,跪地叩请:“奴才等外姓之人,怎敢担当辅政之能,还请诸王贝勒共理。”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并不言语,只是眼皮子一抬,看向诸王贝勒。

这些人此时心里各个拔凉,哪里还不懂太后的意思,因此哪怕心里憋屈,也只能忍着气道:“大行皇帝深知你等才能,所以才委以重任,这既是大行皇帝遗命,我们又怎敢干预朝政,大人不必妄自菲薄。”

等的就是这句话,太皇太后立刻点头:“诸王贝勒们之言有理,索尼,莫要再推辞了。”

这话说出来,索尼四人这才应下。

不过几人为了显示忠诚,还是在大行皇帝灵前发下了誓言。

简单来说就是誓死忠于幼主,共同辅政,不徇私情,不结交党羽,不与诸王贝勒往来,不收贿赂,等等之言。

毓敏听着像是套话,但是却也明白,这是清朝初期的政治习俗,当年顺治帝继位的时候,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也曾在皇太极灵前发誓,不过后面还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毓敏看了一眼在四大臣中排行最末的鳌拜,即便如今只是末位,可是却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眼角眉梢都透着戾气,发誓时声音也是几个大臣中最大最响亮的。

毓敏垂眸,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玄烨此时也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四人,眼中神情,毓敏竟有些看不透。

许久,等流程终于走完了,太后这才摆了摆手:“既然名分已定,早日准备登基大典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后这话一出来,底下人便也明白,太后这是想要尽早让小皇帝登基,生怕迟则生变。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人敢不应,只能又讷讷应下。

等这一出戏结束,太后便要领着毓敏几人离开。

玄烨有些不舍的捏住了毓敏的衣角,毓敏心下一软,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却没敢在皇帝灵前说话。

小玄烨看出了额娘的安抚之意,便也松开了捏着毓敏衣角的手。

毓敏有些不忍,却也明白,自己此时必须得走,因此最后也只能一步回头的跟着太后离开了。

等出了乾清宫,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毓敏这才垂下头,人看着有些闷闷的。

太后一直走在前头,但是此时却像是看到了毓敏的行为似得,突然道:“他如今成了嗣皇帝,虽说还是你的儿子,却也不止再是你的儿子了,你日后再不可如同往常一般娇惯宠溺他。”

毓敏一愣,很快又意识到太后这话是在和她说,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到底也不敢违背太后的话,只能低声道:“嫔妾知错。”

太后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你要谨记。”

毓敏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嗯了一声。

一行人就这么默默回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一回去,便去了内殿歇息,毓敏和皇后侍奉她歇下,这才各自回了宫。

毓敏一回到景仁宫,只觉得旁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