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给佟佳氏赐婚雅布的消息很快也在宫里传开了,宜嫔第一个听到这消息,心里便认定了这位佟家的格格日后定少不了一个铁帽子王福晋的位份。
不过她自来聪慧,即便是心里想着,面上也分毫不露,去太后跟前恭维的时候,也只说雅布少年英才,正与佟佳格格相配。
毓敏也只是笑着点头,她也没见过雅布,都是听儿子说的,不过玄烨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哄她就是了。
“只盼着日后他们能和和气气的就是了。”
因着这事儿,毓敏的寿安宫又热闹了一阵儿,不过很快的,朝廷大军受挫的消息又从前朝传到了后宫,这下子,大家都不敢再露出一丝喜色了,生怕惹了皇上不高兴。
毓敏听到这消息也不由叹了口气,下午玄烨来毓敏宫里的时候,她都觉得玄烨整个人蔫吧了许多。
看着儿子这样,毓敏也有些心疼,只让人给他上了他爱吃的茶和点心,并未第一时间问他话,只是陪着他一起静静的坐着。
玄烨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额娘,低声道:“这段时日朝廷用兵紧张,没能时常来给额娘请安,都是儿臣的错。”
毓敏看着他嗔笑一声:“你我母子,哪里还用得着说这些外道话。”
说完又顿了顿道:“你这几日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用膳?”
玄烨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几日儿臣实在忙碌。”
毓敏叹了口气:“再忙也要好好用饭,你是皇帝,却也不是铁打的,若是身子垮了,那有再大的雄心壮志也是无用,玄烨,你也莫要嫌弃额娘啰嗦,你如今大了,可是说到底,无论你多大,你都是额娘的儿子,额娘总盼着你能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
玄烨听着这些话,感动的眼圈泛红,拉住毓敏的手,低低喊了一声额娘。
毓敏也心有触动,反握住了儿子的手:“好孩子,别怕也别气馁,额娘相信你。”
玄烨咬着牙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之后玄烨便将心底的苦水给毓敏倒了倒。
原来这段时间吴三桂的兵马强势,连番攻陷了湖南几座州府,顺道也开始窥视广东,玄烨为了这事儿忙的焦头烂额,下了旨意给尚之信,让他帮着抵御吴三桂,结果尚之信压根不搭茬,只说台湾那边的乱军占据了惠州,直逼广州,他腾不开手。
玄烨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推诿,要知道,之前尚之信可是和台湾的郑经一直眉来眼去的,而且郑经经过之前的败仗之后,在大陆的兵马根本不足为据,说到底,尚之信这是并不情愿受清廷驱使,想要做墙头草,或许也在一步步试探皇帝对他的态度。
玄烨为了这事儿非常罕见的发了大火,将乾清宫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砸了一地。
“他之前背叛朝廷,逼死身生父亲,儿臣都原谅了他,让他戴罪立功,没成想他竟是如此不知感恩的畜生,儿臣连着两次下旨让他支援韶州他都抗旨不遵,此等悖逆贼子,该杀!”
玄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间带着森森杀意。
毓敏蹙了蹙眉,许久才道:“此人见利忘义,眼界狭小,不足为惧,不过如今这个情境,吴三桂虽然气盛,可是说到底,朝廷还是占据上风,他们不过是一时之盛罢了,皇帝该先稳住心态才是。”
玄烨没料到他额娘还能有这份见识,有些诧异的看向毓敏。
毓敏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失言,但是现在说都说了,总不能当无事发生吧,她只能顿了顿道:“我这也只是一点浅薄的妇人之见,玄烨,尚之信不过一介卑劣小人,你莫要为了他生气了,气大伤身。”
玄烨面上露出浅笑:“额娘哪里是妇人之见,额娘的
见识极明,其实这些道理儿臣也是明白的,只是看着这小人这般猖狂还是觉得不舒服。”
看着儿子气鼓鼓的样子,毓敏淡淡一笑,到底还是年轻人,即便是皇帝,也没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不过也好,若是他真的成了一个冰冷的政治机器,自己心里才觉得难受呢。
之后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玄烨提起了刚刚出生不到半年的胤祉。
“那孩子,刚生下来时,朕看着是个瘦弱的,没成想长着长着倒健壮了些许,却是比他哥哥的身子骨还强些,朕上回去钟粹宫,抱了一会儿都觉得压手,那小胳膊小腿十分有劲儿。”
毓敏抿着唇笑了笑:“往常荣嫔也时常将他带过来,的确是个活泼的孩子。”
说完了胤祉,玄烨又提起了赛音察浑、胤禔和胤礽。
“赛音察浑如今读了两年书,身子骨也略微健壮了一些了,他倒是和太皇太后亲厚,只是汉学不大好,师傅也一直与我说,这孩子仿佛不太爱汉学,我想着若是他能承欢太皇太后膝下,汉学不好也就不好吧。”
“保清和保成两个小的倒是比赛音察浑这个做哥哥的聪明些,尤其是保成,真真是个机灵的,都还没入学呢,已经能识得许多字了,保清今年刚入学,也得了师傅许多夸赞。”
毓敏听着这些话,只是面含浅笑,并不插话,心说康熙的儿子质量的确高,不然也不会搞出九子夺嫡这种中国历史上都罕见的夺嫡大戏了。
当然了,说完了这些儿子,玄烨最满意的还是承祜,一说起承祜来,他眼角眉梢都是笑,除了夸还是夸,不仅自己夸,还要把大臣师傅们夸承祜的话说给毓敏听。
毓敏听得都有些无语了,人都说隔辈亲,爷爷奶奶疼孙子,到他们这儿倒是反过来了,她还得叮嘱玄烨,莫要把孩子宠坏了。
其实玄烨现在就有点要把儿子宠成熊孩子的倾向了。
比如他现在刚刚把内务府攥在手心,就琢磨着生怕内务府怠慢了承祜,想要将承祜的奶公拨到内务府做管事。
这还是毓敏给拦住的,包括他想要疯狂往承祜的毓庆宫送东西的一系列动作,也被毓敏给拦了个七七八八。
借口也是现成的:“你这个做皇父的还在节俭度日,如今朝廷又在用兵的紧要关头,又怎么能让承祜如此奢侈,如此未免引起他人非议。”
至于那个奶公,借口就更好找了:“内务府是要地,能在内务府当差的无不是谨慎机敏之人,又怎么会怠慢太子,再说那个奶公的性情脾性咱们都一无所知,骤然将如此重任交给他,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有损太子名声?”
毓敏这是直接结果倒推原因,当然说的十分有理有据,玄烨听了也忍不住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倒是儿臣考虑的不够周到。”
毓敏温和一笑:“我知道你也是疼爱太子,可是有句话我却要告诉你,爱之适以害之,父母之爱子就该为其计深远,承祜本就生在皇家,只一出生就拥有了许多旁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越是如此,就越该小心教导,而不是一味宠溺,这对他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