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着就能想起从前放学时,学生们都围在摊点前,几块钱就能买一锅的热闹景象。
萧以歌深嗅了一下香味,被勾起更多的回忆,“那个时候菲菲也常吃,不过我没怎么看到你买。”
苏杭用竹签串起一个蛋糕送到她嘴边,看她挽住耳边碎发低头咬住,才轻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我在攒钱,不必要的东西尽量不买。”
萧以歌的心瞬间被什么触动,慢慢咀嚼着蛋糕安静地等她。
“要听么,”苏杭眼睛里有亲昵的光在月色下闪动,神色里的温柔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又那么应景当下,“听完你就知道,为什么今晚我要处理的事情没有那么重要,但我还是要去做。”
这是苏杭敞开心扉的标志,也是萧以歌能名正言顺了解苏杭的唯一渠道,不再只是通过毫无温度的调查结果来触碰苏杭的过去。
她语调低柔地说:“好,我要听。”
苏杭又串了个小蛋糕,自己咬了小小的一口,微弱的香甜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将她声音里的苦涩化解得只剩惆怅:“上次你说感觉到我跟程家不和,其实不止是这样……我跟程昱哲是同父异母,他拥有的东西,八岁前的我也短暂拥有过。
这一切的变化,是从我两岁开始的。我外公的公司就是在那个时候破产,他的身体经不住打击进了医院,遗嘱里把剩余有价值的个人财产都给了我妈妈的两个哥哥,我妈妈只分到了一点钱。只因为她已经是程家的一员,所以外公不愿意多给她什么。”
这是个没什么特殊的豪门纷争故事,这样的事情在她们的商业圈子里并不少见,只是细节略有不同,整体上大同小异。
只因为这件事是苏杭的过去,萧以歌才听得认真仔细,不愿错过哪一个环节。
她伸手去握住苏杭的手腕,在香樟树叶被风吹过的簌簌细响里,把自己的温度送给苏杭。
苏杭摇头,轻浅笑道:“从那以后,程之昂对我们母女的态度在慢慢改变,我听到他骂我妈妈,说妈妈什么也没给他带来。后来他总是不回家,我妈妈坚持了很久,她以为可以修补这个家庭的裂痕。
再后来,这件事慢慢地传了出去,现在的程太太叶薇就带着程昱哲上了门。程之昂欣喜若狂地安排验dna,而我妈妈几年的坚持彻底变成笑话,终于决定跟程之昂离婚。
她坚持要把我带走,幸好,程之昂根本不想要我。我记得我跑了一路回家,想要问我们为什么分开,他却狠心把我赶出去……”
她用最平常的语调勾画出这段被埋藏的过往,可再怎么犹如旁观者回望,总也遮不住话里不自觉地流淌出悲伤。
萧以歌握紧苏杭的手腕,“杭杭……”
亲口诉说的过去,其中的酸甜当真比调查结果来得更仔细,也更加折磨。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却在苏杭的生命里留下了难以摆脱的后遗症,就连今天还要受着牵连,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忽然后悔,刚才竟不由分说地离开餐厅,不愿意听苏杭一句解释。
苏杭释然地笑,继续说道:“往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妈想攒钱买个大房子留给我,我们就租了很多年的小房子住。高中的时候家里要还贷款,我年龄不够不能出去兼职,平时都是能省则省,尽量规划日常不多花钱。”
“怪不得……”萧以歌听得心酸,陡然想起一段遥远的记忆碎片,“我们同桌的时候,你有一天早餐费掉了,饿着肚子捂着胃,还是我把早餐分了你一半。”
她当时还在想,这个人真是极端不合群,都疼成这样了也不跟人求助。
明明曾经帮助过她,她又在身边,就是咬紧牙关不跟她说一句话。
好在她被苏杭送回家那天之后就被苏杭吸引,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苏杭,这才发现这个人身体不适,连忙把从家里带的早餐分了一半。
苏杭的浅笑在嘴角汇成经久不散的柔,轻声说:“这么多年里,我总是记得那天……不止那天。”
心间酸涩被驱散,萧以歌失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别打岔,这些事情跟今天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大概没有那么让苏杭难过,她只叹了声气,说:“我妈心疼我这些年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快乐,她不希望我的生活刚好起来没多久,又要为家庭劳累,但又担心以后没有人陪我,就想着替我找个不成家不生育的男朋友。”
萧以歌听完就笑了,“那就是找个搭伙吃饭的。”
苏杭也轻浅笑开:“是这个意思。但我不喜欢相亲,很少答应。”
很少答应。
萧以歌抓住了这个重点,也就是说,在临州看到的那次跟这一次,要么是同一次,要么苏杭只去了这次。
心里好像有个结被悄悄解开,她主动拿了竹签,笑着串起一个小蛋糕递到苏杭嘴边。
这宠爱来得突然,苏杭睫毛都颤了颤,斯文地张嘴含住。
她若无其事时,耳朵可能在发烫。
萧以歌软了些话音问她:“那以后打算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想象不到自己有恋人的。”
苏杭吃着小蛋糕点头,正经中又带着些可爱:“我妈想要安心,我就偶尔抽空去见,时间长了她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