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有冷风骤起,他脖颈处的那只手指尖泛白,它的主人眼里也仿佛刮进了一道冷风,冰冷异常。
“那你答应了么?”苏杭低声地问。
这个问题打开了程昱哲委屈的阀门,他拼命摇头,刚止住不久的眼泪重新泛滥,“我没有!我说以歌姐姐现在对我很好,我不用那样做她也会对我好,爸爸别想骗我去做以歌姐姐不喜欢的事!然后他就很生气很生气,气得伸手来指着我!说什么让我别坏了他的事!”
苏杭慢慢地松了手,面色不再那么冷漠,只是仍旧专注倾听着。
“再然后,再然后……”程昱哲涨红了脸,脸上突然有了害怕的色彩,“他开始发抖,要我听他的话,说我不孝顺,说我浪费他一辈子的精力。他一直在发抖,我好害怕,然后我就跑了!我在楼下还撞到了你!”
苏杭的呼吸轻轻颤抖,突然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程之昂突发心梗不是因为她。
她进病房时程之昂看起来是入睡的状态,可没多久就没头没尾地叮嘱了她一句话,分明就没有睡觉。
现在想起来,程之昂那紧皱的眉头,攥紧被子的手,无一不是发病的迹象。
“是你,”苏杭呢喃着眯了眯眼睛,胸中出了口重负落地的浊气,“原来是你,不是我。”
心底那枚绳结前些天在姚纪安的帮助下松了些,到了这一刻更是彻底解开。
“什么是我不是你……”程昱哲听得懵懂,挠着乱蓬蓬的头发,“姐姐你在说什么?”
苏杭没管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妈妈,非要等我来才说?”
程昱哲闻言,小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才低声跟她说悄悄话:“因为妈妈也想让我跟以歌姐姐生小宝宝,她跟爸爸一样。”
苏杭恍然醒悟。
是了,程之昂想要萧以歌生下两家的继承人,要的就是自己的后代结合两家的生意,叶薇觊觎着权势,在这一点上跟程之昂是同一个鼻孔出气,自然也妄想要自己的儿子跟萧以歌结合。
苏杭若有所思地站起身,猛地想起此刻萧以歌正在去机场的路上,立时就要出房间。
程昱哲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姐姐……”
苏杭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他,给了他几分宽容:“以前你接受过的东西,从现在起全部丢弃。你跟寻常人不一样,跟别人相处时最保险的做法是遇事先征求别人的意愿,只要你能守好这个自觉,我会给你留一份工作,保你以后能生活。”
程昱哲呆愣地坐起来,似懂非懂地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学的。”
苏杭言尽于此,她打开房门要下楼。
叶薇看她出来,眼角挂泪陪着笑脸,嘴里的话却隐含着不易察觉的利刃:“小杭啊,你看昂哥怎么都是因为你才出的事,你不能一直不回家来啊,这家里除了你可没有能话事的人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昂哥那些生意,阿姨可以帮你分担嘛,你看你弟弟也听你的话……”
表面上是想替她分忧,实则不由分说地把程之昂的死赖在苏杭身上。
“叶女士,”苏杭话音冷淡地打断,将不耐烦的情绪藏得不露分毫,可也没给她多好的脸色,“你的丈夫不是因为我出的事,不要想着利用这个由头来牵制我或者打压我,不然诱发他心梗的原因,可能就会变成你和你的新男朋友。”
叶薇脸色骤变,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全都堵在喉间。
苏杭没再理会她,带着许琪出了程家主宅。
她拨通萧以歌的电话,心在寒风里狂跳。
她不需要看医生,她的心结完全地解开了,萧以歌也不必再担心她将来会复发。
从这一刻起,她们真真正正地不会再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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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杭杭:宝宝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