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渊仿佛都能透过虚空看到凉州苏翎那张讨厌的笑脸,像是在说看吧,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如此十五万大军半道就被急昭召回,继续蹲守四个诸侯国的要道,密切监督诸侯国的动向。

楚檀渊吃了这个哑巴亏,必须捏着鼻子认了现在凉州已经是苏翎的地盘,他要想拿走的话,必须将其他三个诸侯国也给打服收回来。

但能被留到最后的诸侯国也都是些硬茬子,加上与凉州的结盟,更加让他们不好动,这不禁让楚檀渊更加恼恨自己的棋差一招。若提防着凉州,先去收拾那三个诸侯国,自己就不会受那么大的掣肘了。

如今四足鼎立之势已成,谁都不敢动手,诸侯国的国境在楚檀渊的眼皮子底下翻不了什么风浪,但北边的凉州却是如同盘踞的猛虎。

终其一生,楚檀渊也没有将连同凉州在内的四个诸侯国并入礼朝的版图,临终前交予了他的儿子,下一任储君。

这位储君是个很好的守成之君,礼朝在他的治下海清河宴,与四个诸侯国相安无事。

凉州的版图并没有向礼朝延伸,而是一点点的扩大到草原,等阿衣木死后,那批参与了凉州大多建设的奴隶们才被放回了家,可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其中一些人的父母不在了,媳妇都带着儿子改嫁,草原因为和凉州并存也改了不少习惯,他们有了郡守给的牧草种子和凉州为他们建起的大棚,每年春冬天也不用逐草而居,彻底定居下来。

草原的孩子同凉州的孩子一同读书习字,让凉州和草原的文化渐渐融合,实现共同繁荣。

苏翎一生没有成亲,凉州的繁华已定后,她将时间都用来陪着自己的家人,姐姐苏溪儿嫁给了苏翎身边的第一幕僚许文志,婚后夫妻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弟弟苏彦娶了凉州山长的女儿,育有一儿一女。

姐弟三人送走了阿爹苏城后,第二年苏翎便因病重将郡守之位传给了苏彦,尽管礼朝已经默认了凉州为苏家的诸侯国,但她始终没有称王。

其实对她来说经历了太多,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短短几十年的生死何必执着于那么名利地位,她穿越过那么多个世界,在佛前求来的重生,本意也只是想守着她苏家所有人的命,如今她做到了完全没有了遗憾。

苏彦同楚檀渊之子一样,他没有姐姐苏翎那样聪明绝顶,更没有她从无到有建起一座塞上江南,将凉州改为一座繁华城池的手段和魄力。

有苏翎这样的珠玉在前,任何人继任凉州郡守都会被淹没在她的光环之下,难以遁形。

可这又是苏翎的心血,苏彦不是合格的开拓者,但也会是个出色守成之君,在他手上凉州的百姓会继续安居乐业。

至于以后盘踞在礼朝四周的诸侯国会不会被礼朝所吞并,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人生全然没有了遗憾。

虽然知道人都有生离死别,可苏溪儿和苏彦都从来没想过苏翎的身体说垮就垮,明明昨天还是一场家宴,围坐在长桌边吃着月饼赏着月,今天却看到她苍白如纸的一张脸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苏翎看着苏溪儿和苏彦的嘴巴张张合合,脸上都挂着成串的眼泪,她的灵魂就像被禁锢住一样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没什么好哭的了,能看到阿爹寿终正寝,能看到他们成亲生子,也不枉她在佛前求了百年,穿梭时间长河见过那么多山河的瑰丽风景和人物画卷。

“翎翎!”

“二姐!”

在苏溪儿和苏彦的痛呼声中,苏翎的眼睛缓缓闭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化为点点细碎的光影向着天空飘去。

世上恍若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来时轻盈,去时无痕。

她的灵魂前所未有的轻盈,带着满足带着释然,又来到了那个纯白的空间,空间里她曾经去过的世界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不住的滑动。

她看到了那些有她世界后的走向,原主们所期待的人生所要偿还的罪孽都向她们想要的路程走完一生,美满的结果给执著的原主和其无法投胎的灵魂一抹释然,安心投胎,纯白空间里再无滞留着的灵魂。

而后那些画面轰然而散,同她离开时那样变成细碎的金影漫天飞舞,金色的佛光从云层降下,仿若透过云层看到寺庙里菩萨那一双悲天悯人的眉眼,苏翎知道,那该是她最后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