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恍若蚊叫的低声,饱含着痛苦与挣扎。他似乎咬紧了牙关,薄唇轻轻颤着,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掌抖如糠筛。
她愣了愣,似是想起了什么,垂下眸,视线落在了他的脚踝上。
蜈蚣似的疤痕贯穿他的脚腕,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镣铐锁住双足,硬生生烧烫出来的伤疤。
她听兄长提起过,西燕贵族喜欢给奴隶身上烙印记,有时是在脸上,有时是在颈间,哪里显眼便烙在哪里。
太子明明已是高烧昏迷,却还能在她触碰到里裤时,本能地按住她的手。
不,与其说是本能,倒不如说是应激反应。就像是曾经受到过什么重大伤害或刺激。
顾休休俯下身,半蹲着,用那只没有被按住的手,颤抖着,轻轻落在了他脚腕凹凸不平的疤痕上——难道他脚踝上的疤,是西燕君主留下的烙印?
那他按住里裤又是为何?
……是因为他的腿上也有类似的烙印,或是什么不能让旁人看到伤疤吗?
元容身子又颤了起来,不知梦见了什么,连呼吸都变得局促不安,按住她的手掌微微抽搐着,齿间哼着轻不可闻地低吟:“疼……”
顾休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可光是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便知他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的噩梦中,备受煎熬着。
她犹豫了一下,松开勾着里裤的指尖,翻过手去,轻轻握住了他滚烫的手。
食指和无名指并着,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他的掌心,似是无声的安眠曲,倾诉着平缓与温柔,如汩汩融化的雪水,细水慢流。
他似乎感知到她没有恶意,也没有攻击性,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但是身体仍绷直着,犹如被拉起的弓箭。
“不要怕,没事了……”顾休休一遍遍告诉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一只手轻握着他,另一只手则拿着浴布浸泡在冰块中,待浴布被冰水浸透,便放在他滚烫的额间用以降温。
不知过了多久,又重复了多少遍,他不再如方才般满身防备,身体微微松弛下来,脸颊滴血似的红意减退,只是握着她的那只手攥得用力,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不愿放开。
顾休休从未与哪个男子靠得这样近过,更不要提手牵着手这样暧昧的举动了。
她感觉掌心交拢处,仿佛埋藏着一颗火种,指尖下,触碰着那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皮肤,滚烫又灼人。
夜深了,寝室内燃着满屋的烛火,明亮而温暖。
顾休休为他披上干净柔软的外袍,将崭新的浴布搭盖在他腿上,两人一个倒靠在圈椅上,一个倚坐在地上。虽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是两个世界被分隔开的人,握紧的手却将两人相连,犹如羁绊般,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