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荣道长沉默地看着江辞无,半晌,忍不住问道:“真的吗?”

江辞无对上他担心的眼神,笑道:“当然。”

“如果真出事了,你觉得我还会出现在这里么?”

听到这话,荣道长才稍稍安下心。

江辞无笑了笑,随口说:“老江他就是闲得慌,所以才来折腾我。”

“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做这些鬼神玄学的事。”

这事荣道长知道,心底的疑虑消失了大半。

俞浩瀚微微侧身的姿势也正了回去。

江辞无眨了眨眼,继续诋毁江修明:“小荣道长,你别看老江长得人模狗样的,像他们那种资本家,心都是黑的,自己闲着,就不能让别人也闲着……”

荣道长对江辞无的家庭情况不太了解,但偶尔听过几次江辞无和江修明通话,父子俩对对方的态度都格外特别。

他不知道该怎么插嘴别人的家事,只好更沉默了。

俞浩瀚插不上话,也没有多嘴。

至于宴朝一,不想在这种场景里动嘴。

一车的道士都因为在赶往新的目的地而兴奋激动,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唯有他们这个小角落格外的安静、与众不同。

大巴驶出机场,行驶了几个小时,窗外风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平房小镇,最后驶进了村庄,视野里出现大片大片的田野。

大巴车车速逐渐变慢,正当大家以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车又开上了盘山公路,绕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山里开。

又开了大半个小时后,大巴车才真的停了下来。

江辞无歪头看着窗外,掀了掀眼皮,看到大巴车停在一块椭圆的巨石前,石头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高村。

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站在石头旁,他看起来五六十岁,穿着黑色羽绒衣,上下打量着大巴车。

何合第一个下车,低声和男人交谈。

等其他道长都下车了,何合对众人说:“这位是高村的村长高存高先生。”

接着车上的道士们才有序的下车。

听到这个称呼,高存连忙摆摆手,对众人说:“使不得使不得,道长们喊我老高就行了,不用喊先生,我一个粗人算什么先生。”

闻言,江辞无挑了挑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高存。

他穿着朴素,长相敦厚老实,手上遍布老茧,从外表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他身上唯一特别的就是,面对众多道士的神情。

很尊敬。

不是对于外人、对于道长们的客气,他的神态举止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谈话时的头都是半低着的。

江辞无微微眯起眸子,之前在五海市的时候,那位道友分明说的是【和寻常的香客不同,虽然敬畏信奉神灵,但不怎么喜欢道士和尚,更热衷于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参拜】。

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差别?

高村长耐心地等所有人拿了行李,便领着他们往前走,指着前面的几座山:“这一片区域都是我们高村的。”

这几座山不算高,但连绵不断,放眼望不到尽头。

从山脚到山腰,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房子,独栋的住户,有年久的木房子,也有明显是新建的山野别墅,其中山脚公路旁的房子最多,一户挨着一户。

高村长一边走一边说:“房子已经给道长们准备好了,有两栋,房间够住,道长们可以随便挑。”

江辞无慢悠悠地走在队伍最后,顺便欣赏高村的景色。

在公路下是一条河流,小河很窄,两旁的空地被开垦成了田野,偶尔能看到几个村民在摘菜。

他们一行道士格外显眼,摘菜的村民纷纷看向他们,村民显然早就被通知过了,脸上没有惊讶,而是和高村长脸上类似的尊敬表情。

几个年迈的老奶奶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腰,对着他们一行人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合十礼。

江辞无眨了眨眼,愈发觉得这个村子奇怪。这一幕不止是他看到了,其他同行的道长也注意到了,开始窃窃私语。

有个瘦高道士憋不住了,主动问高村长:“高村长,为什么她们要对我们做合十礼?”

高村长脚步顿了顿,纳闷地看向瘦高道士:“为什么不能做?”

“我们村向来都是这样的,双手合十也很方便。”

瘦高道士沉默了会儿,忍不住说:“合十礼向来是佛教的传统礼节,不是道教的。”

他们身上都穿着明晃晃的道袍了,不可能是认错。

高村长哦了声:“都差不多,这只是表达我们对道长们的尊敬罢了。”

“道长如果不习惯的话,”他顿了顿,为难地说,“只能别看了。”

“我们村里老一辈的人都习惯了,都是半条腿进土的人,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

江辞无抬眼,盯着高村长的神情看了会儿,表情诚恳,看起来说的是实话。

他好奇的是,为什么高村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挺尊敬道士的,却又对他们做合十礼?

更热衷于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参拜这点倒是看出来了,原因呢?

正想着,便听见俞浩瀚问出了他的疑惑:“高村长,这合十礼有什么由来典故么?”

“当然是有的,”高村长笑了笑,对他们说,“几十年前我们这儿的旱灾闹得很严重。”

说着,他看了眼道士们的年纪,见他们都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话音顿了顿:“当年你们可能还没出生呢。”

“总之就是大家都吃不上饭了,隔壁村都有人饿死了,一位道长救了我们,从此我们就这样了。”

俞浩瀚更疑惑了:“那位道长教你们做合十礼?”

高村长回忆了会儿过去,摇头道:“不算是他教的,我们都没读过多少书,不清楚道教和佛教的区别,等到后来大家都习惯这样了,才有人说道教不能这样拜。”

“但那位道长让我们不用在意,说是形式、形式……对了!形式穿肠过,道祖心中留,只要心中尊敬,做什么都不算冒犯。”

江辞无眉梢微挑,有些诧异。

这个道士听起来还特别的,不是墨守陈规的老顽固。

俞浩瀚缓缓说:“那位道长是个高人。”

高村长笑了笑:“那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谈话间,众人走到了一栋三楼房子前,准确的说,是两栋面对面的三楼别墅,中间的院子由一层栅栏隔开,几乎可以说是在一个院子里的了。

高村长介绍道:“这几天辛苦道长们住在这儿了,这是我和我弟弟的房子,房间里的被子枕头都给大家配好了,道长们随便住,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