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哪里,奴婢自然在哪里。”嘉穗泪流不止,“因为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就算死也只会死在小姐身边。”
张嬷嬷收了嘉穗的钱,识趣地拉着看门的小厮走到稍远的位置,将空间留给主仆二人。
“你这么年轻,说什么死不死的。”荔知难忍哽咽,“你是怎么来的这里?路上是不是吃苦了?”
“自从刑部封了荔府,下人都被遣散了。奴婢和嘉禾回了家,在京都一直待到小姐随流放队伍启程。”嘉穗道,“奴婢打听到小姐流放的地方是鸣月塔,就收拾好盘缠,找了个商队上路。嘉禾因为要照顾父母,被奴婢留在京都。奴婢跟着商队走走停停,花了差不多半年抵达鸣月塔。”
“到了这里后,奴婢在城门租了个茶水铺做生意,就为了小姐进城那日第一个看见。奴婢等了大半年,偏偏今日出摊耽搁了一会,没遇上小姐进城的时候。好在,后来奴婢去县衙一打听,知道小姐来了都护府。这便马不停蹄赶来了。”
嘉穗紧紧牵着荔知的手,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落。
“奴婢倒是没吃什么苦,原本就是干惯粗活的。可是小姐……小姐瘦了好多,在路上一定吃了许多苦。都怪奴婢无能,帮不上小姐的忙……”
“你别这么说。”荔知握住嘉穗的手,含泪笑道,“是我没用,拖累了你。”
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看着彼此红肿的泪眼,哭了又笑了。
“……不管怎么说,小姐还平安就是最大的好事。”嘉穗擦掉眼泪,郑重道,“今后奴婢会一直陪着小姐。”
“说完没有?时间差不多了。”张嬷嬷走了过来催促。
“小姐,你先回去吧。”嘉穗说着,将背在身上的一个花背囊塞给荔知,“这里面有几身衣裳,还有一些起居用品。小姐先拿着,还需要什么奴婢下次再带来。”
一个已是自由身,一个却又沦为奴仆,虽在一个地方,但再次相见,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荔知压下心中的悲伤,低头擦掉眼泪,再抬起头时,已是粲然笑脸:
“你也要保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后,张嬷嬷将荔知重新带回了潮湿阴暗的小院。
“你这奴婢倒还忠心,”张嬷嬷说,“我见过不少家里一败落就卷铺盖跑人的,千里迢迢追来跟着受苦的倒是从未见过。”
荔知心绪繁杂,勉强自己抬起嘴角笑了笑:
“嘉穗与我一起长大,情谊自然不同。”
张嬷嬷把荔知送回院子便离开了。荔知回到耳房,拆开背囊后,发现里面是几身布料上好的秋冬衣裳,还有一只刷牙子,几张柔软的汗巾,一盒澡豆,还有一个朴素的木攒盒,里面放着十来种京都的常见糕点。
看着嘉穗费心准备的一切,荔知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嘉穗和嘉禾是荔家一对孪生的家生子,她们比荔知和荔夏要大上五岁,因为年纪合适,恰好也是孪生,便被管家安排来服侍荔知和荔夏两姐妹。
嘉穗是荔知的贴身丫鬟,嘉禾是荔夏的贴身丫鬟。
虽是小姐和丫鬟的身份,但因为生母早逝,父亲对她们缺少关注,主母又不怎么管的缘故,她们四个更像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荔知自知要走的路危机重重,并不愿意牵连嘉穗两姊妹,但若处境对调,假如嘉穗两姐妹落难,她和双生姊妹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命途多舛,有时候,她又觉得上天待她不薄,让她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又胜似有血缘关系的姊姊。
荔知回到耳房大约一个时辰后,唐管家又一次来到小院。
“今后你就去小姐的萱芷院当差,萱芷院的位置你问问和你同院的人就知道了。明早卯时,你便去萱芷院报道。萱芷院的管事嬷嬷姓李,只要你不偷奸耍滑,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李嬷嬷说便是。”唐管家背着手道。
“我知道了,多谢唐管家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