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知低头行了一礼。
片刻后,围观的人尽数散去,河堤上只剩下埋头拼命挖坑的荔象升和眼眶红肿,一脸无助望着她的荔慈恩。
荔知走到荔慈恩面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从背囊里拿出两个洁白的大馒头给她。
“把馒头吃了,等有力气了我们一起让姨娘入土为安,好吗?”
荔知柔声询问,荔慈恩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握着馒头重重点了点头。
安抚了兄妹之中的妹妹,荔知走到哥哥面前。
“象升。”荔知从背囊中逃出馒头,“先吃点东西。”
荔象升头也不抬,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每一个字都是硬邦邦地从牙缝里跳出。
“姨娘还未入土,我吃不下。”
听见这话,原本已经啃起馒头的荔慈恩停了下来。
荔知不急不恼,问:
“你想将姨娘带回京都吗?”
“当然想。”荔象升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荔知。
荔知说:“前路多难,你应该知道。那不是靠一时意气能够做成的事。”
“……”
“一步一步来,别着急。”荔知将馒头递到他面前,“我答应你,我会带你们一起回京都。吃下它,这就是第一步。”
荔象升沉默半晌,终于接过荔知的馒头。
荔知鼓励地看着少年。
他的眼神渐渐变化,发狂似地往嘴里塞着馒头。
妹妹荔慈恩受到感染,也努力吃着馒头。
荔知一边拍着两个小家伙,一边送上干净的清水。
荔象升和荔慈恩两兄妹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饱饭了,荔知从厨房里要的六个大馒头都给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东西后,荔知拿出挖掘的工具,陪着两兄妹挖坑埋葬朱氏。
他们没有钱去买棺椁,只能用那张破烂的竹席包裹尸身下葬。埋好朱氏后,太阳已经下山,河面上闪着金色的鳞光。荔象升和荔慈恩望着简陋的墓地沉默不语,荔慈恩一直偷偷抹着眼泪。
荔知知道两个孩子难受,提议一起去河边捡漂亮的石头,用来装饰朱氏光秃秃的墓前。
三个人捡了许多花纹各异的石头,有大有小。为了防止被人捡走,他们将石头围着土坑埋了一圈,又找了一块尖锐的大石头,在上面用另一块石头刻上“朱氏之墓”。
刻字的重担被交给荔知,她反复刻画,写好名字后,正想发动荔象升荔慈恩两人来帮她一起抬石头,荔象升一声不吭地走上来。
少年精瘦的双臂抱住两尺高,三尺宽的石头,一沉气一用力,大石头就离了地。
荔象升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朱氏的墓前,将石头稳稳当当放了下来。
荔知面上不显,心中却惊讶不已。
那块大石头怎么也有四五十斤,便是成年男子也要卵足了劲才可尝试搬动,十二岁的荔象升却像抱西瓜那样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荔知觉得他有学武的天赋,不过武人比起文人总要受些轻视,有一个做过中书令的父亲,荔象升不一定愿意走习武之路。
不过,那也是远得不必想的事了。
荔知带着两兄妹回到都护府,守门的小厮得到消息,看了荔知一眼便通行了。
唐管家将荔慈恩安排在一个院子里,荔象升则去了另一个全是男奴的偏僻院子。荔慈恩担心哥哥受欺负,荔知笑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