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船只还未到水深处,湖面上遍布漂浮的水草,纹路各异的鹅卵石躺在湖底,从纠结的水草中若隐若现,像水中开出的花。
她伸手探进水中,戏耍着冰凉彻骨的湖水。
船只渐入乔木掩映处,巨大的阴影投落下来,细雨仍未停止,太阳却已经出现。零碎的日光像金子一样洒在两人身上。
“你看,花来了。”谢兰胥说。
船只破开幽绿水草,荡开层层银波。无数含着嫩黄花蕊的洁白花朵,沿水流方向竞相盛放。翠绿的根茎没在水中,随水波摇荡。
湖面上蒙着一层水雾,水雾又衔接着晨曦的金光,
荔知情不自禁收起油纸伞,任绢丝般的细雨落在身上。
“这是什么花?”她问。
“海菜花。”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
“所以带你来看。”谢兰胥说。
莫名的情愫游荡在二人之间。
“过来。”
谢兰胥招手,荔知温顺靠了过去。
他将她揽在怀中,让她半躺着观看璀璨的太阳雨和顺流飘荡的海菜花。
梧枝绿的长袖和水蓝色的裙摆交叠,雪白中一点鹅黄的海菜花和晶莹碧绿的水波缠斗,谢兰胥的下颌抵在她的头上,两人似乎融为了一人,也像海菜花一样,随波逐流。
朝阳升到仙乃月神山之巅后,银针般的小雨渐渐停了。
两人悠闲地享受着和煦的日光。
“般般,等回到京都,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想振兴荔家。”
“就这么简单?”
“这并不简单。”荔知说,“我父亲的弟弟虽然仍在前朝做事,但早年分家独立后,两兄弟就断绝来往,想来这位叔父对我们也并无多少感情。如今荔家真正剩下的,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辈,想要重振一个出过谋逆罪人的家族,谈何容易。更何况——”
“更何况?”
“更何况,只有当荔家重回上流氏族,我妹妹的冤情才可洗清。”
“你妹妹是如何死的?”谢兰胥问。
“……她得了病,不敢叫人知道。偷偷抓了药服下,却因此导致了大出血。”荔知说,“我的仇人,就是这个叫我妹妹得病的人。”
“此人是谁?”谢兰胥说。
“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不能说?”
荔知转过身,右手撑在谢兰胥的胸前,用哀切的双眼注视着他:
“我知道若殿下知道此人是谁,一定会为我除去此人。对殿下来说,这轻而易举。但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为我一母同胎的双生姊妹复仇。我想要用自己的谋划,让此人身败名裂,亲手为我的双生姊妹讨回一个公道。阿鲤——你能许我任性一回吗?”
谢兰胥想了想,答道:
“好。”
这事对他并无危害。
谢兰胥并不在乎这个人是谁,因为他清楚知道,她双生姊妹的死与自己毫无关系。那么,不管她要向谁复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还有其他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