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精神看上去不太正常,但说的话倒是很有逻辑。
谢兰胥对此早有预料,教书先生这里,原本就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走罢,去看看白秀秀。”谢兰胥转身,轻声道。
狱卒将他领到白秀秀的牢房,这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倒在地上,白秀秀的状况看上去比教书先生惨烈百倍。去年才嫁入朱府的白秀秀,如今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倒在地上的那一团东西,实在看不出少女的模样,就像一条被人刮了鳞片,奄奄一息的鱼。刮鳞时的血迹四处飞溅,似乎要将身体周围的每一根枯草都沾满。
“白秀秀?”
“鱼”动了动,似乎想往无人能够触及的地方退去。
可惜,这样的地方哪里都不存在。
“打开牢门。”谢兰胥说。
“啊?这……”
“打开。”谢兰胥说。
声音很轻,但却毋庸置疑。
狱卒被一股难以说清的威严推动着,打开了牢门。
谢兰胥走进鲜血淋漓的牢房,在白秀秀不成人样的身体前蹲了下来。
“白秀秀,关于朱靖之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秀秀艰难地扭过头,淤青肿胀到无法完全睁开,只能看见半个瞳孔的眼睛看着谢兰胥,缓缓流出一滴眼泪,她似乎想说话,干裂的嘴唇一张一阖,出口的只是破碎的喉音和模糊的气音。
“郡王殿下!”
一声怒喝,打断了谢兰胥的问询。
怒气冲冲的大理寺卿尤一桂声势浩大地走了进来。他一眼瞪开了站在牢门外的狱卒,脸色难看地看着站起身来的谢兰胥。
“郡王殿下,你是否太不把我这个大理寺卿放在眼里了!”
“哦?尤大人何出此言?”谢兰胥不慌不忙,微笑应对。
“此案涉及朝中二品官员,事关重大,大理寺中只有本官才有权提审案犯,再说——此案已经了结,你再来提审犯人,是何用意?难道觉得我大理寺办案不公吗?”
“尤大人多虑了。”谢兰胥笑道,“本王初来乍到,对办案之事还不甚了解,所以才想着多核实几桩案子,增加一些经验。”
王对官,自然是王胜。
尤一桂一哽,不再自称“本官”。
“郡王要学习办案,可以多请教同僚。只是大理寺狱都是些穷凶恶极的罪犯,并不适合郡王自行学习。”
“尤大人说得有道理。冬至佳节,给大人添麻烦了。”
见谢兰胥退让,尤一桂也缓了语气。
“郡王客气。”
谢兰胥转身离去,并不留恋。
等人完全走后,尤一桂才冷下脸,质问刚刚呆在牢门外的狱卒。
“你可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狱卒茫然地回答,“教书先生对他和白秀秀的奸情供认不讳,但是不承认自己杀了人。白秀秀就更没说什么了,她现在这样子,什么都说不了。”
尤一桂看了眼瘫在地上的白秀秀,信了狱卒所说的话。
“在行刑之前,严加看管这两人。记住,除了我,谁都不许提审他们!”尤一桂再次威慑道。
两个狱卒连连点头应是。
另一边,谢兰胥走出大理寺狱,他回头看了眼夜色中的牢狱,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他坐上等在狱外的马车,让马车夫兜了个圈子,甩掉尤一桂派来的几个小尾巴,然后,停在了朱府一扇角门外。
一个神色焦急的人早已等在那里。
桃子彬彬有礼地将银环请上马车。
“你是谁?为什么要让我出来?你和小姐是什么关系?”银环一上马车,问题便连珠炮似的射发。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帮你救你想救的人。”
谢兰胥微笑着,递出一方包裹着什么东西的手帕。
“做出决定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银环揭开手帕,目眦欲裂。
雪白的素帕里包裹的是白秀秀血迹斑斑的耳坠。
一切都已就位,好戏,该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