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
降谷零笑得友善,一双紫灰色的眸子却明澈坚定,不容拒绝。
赖川黄泉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只是转了圈眼珠,瞥向视野右上角——那里有个倒计时,是她使用过「全都不许动」后的技能冷却时间。在数字归零前,她无法再次使用这个技能。
赖川黄泉不是太乐意和降谷零谈,这个金发混蛋在她的手机里装了定位器。不出意外,当初在她包里放窃听器的人应该也是他。
但……赖川黄泉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中央系统给出的降谷零的人物标签,明智地选择了不反抗——她不觉得自己是「战斗力爆表」的降谷零的对手。
爽快地应下降谷零的约谈请求,赖川黄泉按降谷零嘱咐,独自一人在巷子口等待他所说的白色私家车。但拉开副驾驶车门准备坐进去的一瞬间,赖川黄泉凝视着驾驶座上和她四目相对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驾驶座上,一个身形看似是男人的家伙用长长的白布裹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瞳仁小得过分的眼睛和圆框眼镜。
赖川黄泉:……?
上车的动作僵住,赖川黄泉退后两步绕到车前,又反复确认了两遍车牌号。
是这辆车没错,但这司机……是从沙特阿拉伯来的?但就算是沙特,也只听说过女人外出不露脸,男人裹脸这还是她第一次。
赖川黄泉僵硬着身子坐进副驾驶,她机械地扣上安全带,默默往远离司机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赖川黄泉挺着背,坐得笔直。她绷紧肌肉,视线一个劲往驾驶座瞟——总感觉这个司机是个变态。
第二次被误认成变态的风见裕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几分钟前,他还在车里悠哉悠哉啃着汉堡等待指令,结果突然接到降谷先生的电话,要他把赖川黄泉接去警视厅公安部。
熟悉的名字让他虎躯一震,某个地方也下意识开始幻痛。
风见裕也理解降谷先生的难处。
降谷先生每次去公安部,都需要在警视厅周围绕很多圈,反复确认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才从地下停车场的安全通道悄悄进入警视厅。但如果是风见裕也,他可以直接开车载着赖川黄泉走大路。既可以避免暴露降谷零的路线,又可以节省时间。
但风见裕也真的一点也不想和赖川黄泉面对面!
挂断电话,风见裕也难得没有直接执行任务,而是先冲进街边服装店,买了几件白t恤撕成布块,把自己的脸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从小巷子到警视厅的车程只有半个小时,但在风见裕也看来却漫长得像度过了几个春秋。他不停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要回头去看赖川黄泉,可就是忍不住悄悄通过后视镜观察赖川黄泉的反应。
岁末的东京有点冷,车子里开着28c的空调,不断向两人输送温暖却不显燥热的风。但风见裕也就是没由来的冷,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他蓦的打个寒颤,引来副驾赖川黄泉审视的视线,于是他更觉得冷了。
风见裕也紧张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耳膜被震得咚咚响。他吞咽了好几次唾沫,心底不停祈祷,生怕赖川黄泉要求他摘下脸上的布条。
直觉告诉风见裕也,要是被赖川黄泉看到他的脸,后果一定非常严重。
好在赖川黄泉没有要求风见裕也露脸,只是用鄙夷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量。
要不是中央系统明晃晃地告诉赖川黄泉“降谷零是日本公.安,是好人”,不然她在看到驾驶座上把脸裹得像个变.态的男人,可能当场就扭头跑了。
白色车子缓缓驶入停车场,赖川黄泉扭头看向驾驶座正准备下车的男人,挑眉:“你打算就这么去警视厅?”
风见裕也顿住推车门的动作,他死死盯着后视镜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陷入了沉思——这里是东京警视厅,是汇集了全日本七成以上精英警察的地方,赖川黄泉大概率做不到在一干精英警察面前揍他,但他很有可能会被警视厅的同事当成变.态先揍一顿。
嘴角抽动两下,风见裕也维持着开车门的动作,进退两难。他是该现在扯下脸上的布条然后被赖川黄泉揍,还是不扯下布条,被警视厅的同事揍?
但不管是哪种,他大概率都洗不掉「变.态」的标签了。
大脑高速运转却想不出一条出路,风见裕也宛如被点穴般迎着赖川黄泉疑惑的目光,大气都不敢喘。气氛变得焦灼又尴尬,薄汗凝在风见裕也的额头,顺着额骨淌向下巴。
就在风见裕也绝望到打算破罐子破摔时,降谷零天神下凡般出现在停车场:“赖川小姐,请跟我来。”
直到这个时候,赖川黄泉才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风见裕也身上挪开。她看了眼降谷零,又回头扫了眼风见裕也,拧眉稍作犹豫,便选择跟着降谷零一起离开。
空旷无人的停车场只有鞋跟踩在水泥地面上时的声响,赖川黄泉跟在降谷零身侧,两人渐行渐远。
直到赖川黄泉彻底消失在风见裕也视野里,他才如释重负般瘫软在驾驶座。肾上腺素激增,指尖的温度近乎降到零点,后背也被冷汗浸湿,在白衬衫上映出不规则的水印。
风见裕也像条烂虾般瘫软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