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洁白修长的手挡住屋内的灯光,让他的世界瞬间暗了下来,终于能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书房大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打开的。

他不耐烦地张开五指,顺着指缝看向来人:“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一只脚踏进来的封宿弛:“……”

他杵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我的错。工作之外的时间我进我哥的工作室一般都不敲门,习惯了。”

江榛懒得说话,摆摆手表示算了。

但封宿弛好像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退出去关上门,重新敲了三下。

“咚咚咚。”

江榛:“……”

这行动派甚至都不给他阻止的时间。

封宿弛声音隔着门板闷闷传来:“江参谋,请问我能进来吗?”

“我操!”江榛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暴起把门打开,“你瞎喊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谋权纂位呢!”

封宿弛准备再敲门的手就这么落了空,但敲下去的趋势收不回来,指关节虚虚点在江榛近在咫尺的脑门上。

他闷笑一声:“怕什么?现在这楼里都没有别人。”

话音刚落,一旁就传来幽幽的声音:“哦,那我是不算「别人」,还是你没把我当人?”

江榛倏然转头,跟笑意盈盈的封一燃面面相觑。

“……”

封宿弛「啧」道:“你怎么还没走?”

封一燃皮笑肉不笑:“需要我提醒你们一下,这里这是我的工作室吗?”

封宿弛哑然。

江榛自知理亏,给他们让出路:“杜冰尤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我刚刚给封宿弛大概说了视频的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封一燃大摇大摆占回自己的领地,“所以才纵容封宿弛让你参与进这件事情中来。”

封宿弛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觉得封一燃能帮上江榛,就让人来了。

闻言扭过头,小声说:“别管他弯弯绕绕的心思,查清楚这些有他帮忙会快很多,你就当他免费给你打工了。”

江榛也小声回:“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封宿弛轻哼,“他是因为自己要查杜家,现在无从下手了,干脆让你掺和进来给他点思路和讯息。封一燃心眼多着呢,不会让自己吃亏,你俩这算互惠互利,别觉得愧疚。”

听得清清楚楚的封一燃:“……”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小心思在里面,但主要是为了谁?封宿弛这个吃里扒外的犊子!

作为亲哥哥,封一燃也不好在江榛面前拆他男人的台,只能愤愤一拍桌子:“跟正事无关的话出去说!我这是工作的地方,给我正经点。”

被训话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摸着鼻子坐在他对面。

封一燃办正事儿的质量高、效率快。

没一会儿就打好了两份表格放在他们面前:“来,把你们目前所知道的讯息都写下来,我们顺一遍。”

说罢清了清嗓子:“我先来。”

“因为最近杜家手脚不干净,皇帝让我顺着查下去,让我意外发现二十四年前他们家一笔不菲的支出。这笔支出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根据时间线看,和江榛出事时候撞上了,所以才让我得到了这份修复录像。”

“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的是,这录像是在一家私人医院——也就是江榛你出事后和江络成一起住的那家医院后仓库门取得的。”

这就意味着,事发后不久,许忆霜和杜冰尤就达成了不可言说的协议。

“其实杜冰尤答应许忆霜的事情很好猜,大概就是该怎么样把我未来的所有行动轨迹尽可能掌握在手里。”江榛理智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好像说的内容事不关己。

封宿弛听得不太舒服,死死皱眉:“她话里话外都在问地点和「是否可信」,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知情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封一燃一边说,一边把他俩的信息写入表格,“那么我们暂且把江榛的假设定为实际,那作为一个没权没势没财政权的江家媳妇,杜冰尤图什么呢?”

从杜冰尤最后的那句话看,他不是因为许忆霜握有他的把柄才帮忙的,必定是有所图谋。

封宿弛点头:“短时间内达成共识,他所图的应该是当时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

两人齐齐看向江榛。

作为最了解当事人之一的亲属,江榛之前一直没说话,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后才出神道:“许忆霜只是一个很普通很自私的漂亮女人,没有真本事,当时杜家面临的职场危机倒是人尽皆知,但这不是许忆霜能帮上忙的。”

“而且杜冰尤说他连一个月都等不了,显然是很急的事,排除财务利益。”

“那事情就难办了。”封一燃叹口气,“看来我们还需要联系一下更多跟当年那件事有牵扯相关的人。”

江榛和封宿弛瞬间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异口同声道:“杜嘉年。”

封一燃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人,但他从始至终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了解详情,无法确保他的立场,而且如果只是一个平白被牵扯进来的人,拉他入局解释前因后果太麻烦。”

江榛想到自己和杜嘉年对过去同样模糊不清晰的记忆,缓缓摇头:“如果他是受害人呢?”

封一燃:“那就更该在了解实情之前把人保护看管起来。”

受害人参与事件本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们太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做出一些超出控制的事情。

江榛歪歪脑袋:“那你们为什么会同意我参与?”

封一燃看了眼从刚开始就在摆弄茶叶的封宿弛,意味不明道:“因为某些人执意要求。”

某些人从茶叶上抬起头,回归注意力:“你敢说只是因为我?”

封一燃笑了笑,重新看向江榛:“好吧,也是经过我自己的判断,才觉得你状态和抗压能力足够承受这些。”

但凡换一个人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被算计哄骗中,可能等不到真相大白就崩溃了。

而江榛不仅没有崩溃,反倒很理智,理智得不像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要执着地知道一切。

江榛宠辱不惊地收下这句赞美,没应和,反倒说:“我仍然觉得,让杜嘉年加入会让事情顺利很多,放着现成的信息能人不用,太浪费了。”

封一燃不置可否,看向封宿弛:“那你的意见呢?”

封宿弛拂去手上的茶叶碎:“风险越大,可能的收获就越大。”

封一燃忽然拍了拍手。

“真行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夫唱夫随了。”

两人都是敢赌敢拼的冒险主义,少数服从多数,就算封一燃持有保留意见,也还是出门去联系人了。

办公室一下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封宿弛拨弄了一会儿茶壶,等水烧开了,放了点茶叶进去,简单做好一杯茶放在江榛面前:“我还以为,你们学研究的都是我哥那种保守派。”

“保守是你们给研究人员划的固有标签。”江榛嫌弃的端起茶杯,嫌弃地喝了一口,更嫌弃地放下,“以后你远离这种茶叶,太糟蹋了。”

封宿弛见他干裂的嘴唇被润湿,也没继续勉强他在味蕾上受自己折磨。

“你们搞研究的不谨慎一点怎么算公式画图纸?”

“谨慎和保守是两回事。”江榛把茶具端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说,“你们所认为的保守是搞不出来发明的。”

“大多数人都以为,只要保守谨慎就能做出来精致的仪器。这话其实也没错,但也仅限于「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