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榛原本对分化成什么性别无所谓,但许忆霜想让他成为omega,他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如愿。
在打开柜子后,房间内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响起。
杜嘉年也被吵醒了,看到同伴在做什么后瞬间脸色大变:“江哥!你疯了?”
江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毫不犹豫把药剂插到注射器上,也不管手法不手法,对着自己脖子就是一针。
药剂被猛地推进体内,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反应和痛苦,在外面的人赶来之前对着柜子狠狠一踹!
试管和药物噼里啪啦摔碎一地,价值不菲的成品在一瞬间付之东流,小孩把几管药拔开盖子装进了玻璃瓶,剩下的全都摔碎。
杜嘉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脑袋狠狠一撞,放声哭了起来。
陈宥带人闯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因为事先知道些情况,愣了愣,立刻就想到这孩子的目的。
一股寒战顺着脚底爬上脊背,他不由得心想,六岁就能对自己这么狠,以后想起来了还了得?
周围杜家的守卫上前把血泊中的男孩捞起来,另一拨人靠近他,把手铐拷在腕部。
所有人都觉得,这次是陈宥操作不当引发江榛失控暴走导致的结果。
陈宥没解释也没拆穿江榛,任由他们把自己带走,走之前复杂地看了眼装晕的男孩,兀然开口:“我会弥补的。”
守卫们以为他是在对这次造成的意外表示忏悔,也没当回事。
只有貌似陷入沉睡的男孩眼睫轻颤,他知道这句话是给自己说的。
后来也不知道陈宥怎么操作,江榛没顾得上删除的监控被悄无声息抹去,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陈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句:“我自认对你还算好,你算机起我来倒是毫不手软。”
小孩没说话。
但江榛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他还算好?
他不否认陈宥有自己的苦衷身不由己,但一个人只要有伤害他的理由就可以被毫无芥蒂的原谅吗?
江榛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怎么做的,在他这里,这个说法完全不成立。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没高尚的品德也没出尘的节操,以牙还牙是基操,不加倍报复回去对方就该谢天谢地了。
和他相处这么久,陈宥多少也了解他性子,说到这嘟哝一句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他只是道:“我不会计较你偷药的事,但是对于抹去记忆这点,我会严格按照程序执行。”
小江榛顿时睁大眼,奶里奶气的厉声道:“为什么?”
“江榛,我不把你当个普通的孩子,所以就有话说话了。”陈宥伸手想摸摸他头发,却被躲了过去。
他手顿了顿,老实收回去:“你年纪还小,心智还不成熟,我不想这些事影响到你未来的性格和人生。”
这孩子原本就记仇,现在三观心智没发育成熟就遇到这些事,依靠他的能力,以后怕不是要报复社会。
陈宥不想见到那样的江榛。
但江榛却倔强道:“我不会变成坏人。”
陈宥笑着摇摇头:“或许杜冰尤和许忆霜以前也说过这种话吧。”
江榛依旧执着:“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不是你说的算的。”陈宥忽然捏住他脖子,强行把人按到睡眠舱,“睡吧,江榛,做个好梦。”
他对江榛用了和杜嘉年完全不一样的治疗手段。
对杜嘉年可以从现实慢慢引导,对江榛这种倔驴脾气,就只能从最脆弱的时候——比如梦境,见序渐进悄无声息地入手。
一个小孩就算再聪明再早熟防备也是有限的。
江榛明知道对方会在自己身上动手脚,还是控制不住睡意和意识,任由陈宥摆布起来。
那是一段醉生梦死的时光。
他睁开眼睛见到的不一定是现实,闭上眼睛也未必会进入虚假梦境,甚至已经无法判断出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了。
终于,某天一个研究人员带他到外面晒太阳,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叫江榛。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看了研究人员很久,忽然问了一句:“之前那个人呢?”
“哪个?”在小孩看不见的角度,研究人员紧张得肌肉上青筋暴起,“旁边从来没有别人,小少爷是记错了吗?”
江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听到对方的话,脸上闪过一瞬迷茫和无措,良久点点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就在研究人员松口气之际,忽然眼睛猛地瞪大!
——他肩膀上正插着一把刀。
始作俑者静静看着他,用稚嫩的声音说:“可我也不认识你,你在撒谎。”
研究人员还没做出反应,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震怒:“江榛!你在干什么?!”
江榛转过头,看着跑来的江诽抿了抿唇:“爷爷。”
“啪——”
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扇到男孩白皙的脸上。
江榛偏过脑袋,无措地眨了眨眼。
江诽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让你来皇宫进修学习,你学会了什么?拿刀捅人?以后是不是还要杀人放火!?”
“进修学习?”江榛困惑地念叨着四个人,四下环视一圈,方才发现自己所处地方真是皇宫内的私人花园。
一直跟在后面的许忆霜见到他表情,面部肌肉抽搐几下,狠狠放松下来,紧闭的唇瓣微张:“爸,孩子还小,你别跟他计较。”
江诽恶狠狠瞪她一眼:“你懂个屁!他现在这模样说不定就是被你惯出来的!你当时给我说要带着孩子来进修,结果一年两年不联系就给我带成这样?”
许忆霜没说话,只连连赔笑道歉。
江诽猛地扯过江榛的手:“跟我回去!”
江榛被拽得踉踉跄跄,路过许忆霜的时候,听见对方轻声问:“小榛,还记得你哥哥现在在哪儿吗?”
江榛条件反射回答:“在医院。”
许忆霜抽了口冷气,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在医院,你知道的吧?”
江榛沉默片刻,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许忆霜忽然笑了。
那笑容落在二十八岁的江榛眼中都有些毛骨悚然。
她说:“好孩子。”
江榛终于变成了她想要的孩子。
三年就这么平平淡淡消失,没人去追究,也没有人在意。
就连江榛自己都不知道。
只有早早意外殒命的陈宥,还在他脑海中留下一个暗示。
现在江榛明白过来,让他隐藏身份的意图是:保住自己的命,如果以后幸运想起这些,希望能发现真相,至于发现后如何,选择权都在他自己身上。
陈宥应该是知道自己命保不住了,所以用自己有限的能力,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破绽。
很幸运,他的两个目的,江榛都做到了。
被江诽领回去的江榛不出意外遭遇了家法伺候。
“好好反省,我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江榛,你刚刚伤人的行为已经触及底线了,我希望你做一个合格的掌权者,而不是没有人性不顾法律道德底线的二世祖!”
江诽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风风火火离开了湿冷阴暗的禁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