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李烬从沈家回来后,脑子里却满是沈煜娘子的那张脸,他越想越觉得还是太像了.

父亲还没被陷害的时候,他们一家还住在李宅里,他又是个李家这小辈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即便是旁支,但小时候也得机会进过主院,偶然见过大小姐两三次。

况且那时候他已经十二三岁了,难不成还能记错么?反正他如今想着,大小姐长大了,应该也是这般模样的。

他心中一直为此事伤脑筋,回了家中不免是心神不宁的。连煎药也忘记退小火,直至那药汁从药罐子里溢出来,溅入炉子里发出一声声滋滋声,烟熏夹杂碳灰飞得满屋子都是,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拿着蒲扇猛地一阵煽。

折腾了好一通,才收拾好,倒了药往里屋去。

母子俩住的这房屋并不算大,李烬早些年因他父亲还在时,颇有些娇生惯养,所以这动手能力并不强,因此房屋不通风,他也没考虑过把那窗户改一改。

所以这满屋子的药味,连带着他母亲的里屋也亦是如此。

他端着药进来,刚到窗边坐下,他母亲便问∶“儿,你今日怎了?从那沈家回来就事事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叫人羞辱了?"李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无奈的,自从丈夫死后,这样的日子几乎是没有断过的。

但根据儿子所言,那沈家对他是有大恩的,他却这个时候才缓缓迟迟去道谢,免不了叫人家误会,说几句不好听的。

便觉得都是怨自己,若不是自己这副病恹恹的身体拖累了儿子,他早就去了。

正要自责,李烬就扯了个笑容,“没有的事,娘您别胡思乱想,人家挺好,上下待我都十分和气。

李夫人却觉得是儿子为了宽慰自己,所以是不信的,只别过头去,"你不必瞒我了,若没有事情,你回来不该是这样的。"

李烬当然有事情瞒着他母亲,但这事儿也不好说,毕竟这沈夫人和大小姐,怎么也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更何况大小姐不是西北么。

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可又不好直接告诉母亲,于是便闲扯了几句,才将话题转到那大小姐身上,“娘,好像还不曾听大小姐议亲。”算起来,大小姐今年也是二十有一了吧。

这样的年纪,换做旁的姑娘家,怕是早就已经生儿育女。

李夫人没多想儿子怎么提起大小姐,只笑道“傻孩子,大小姐那般尊贵的人,夫婿自然不是普通人,是不着急得的。”

不过叫儿子这么一提,招着手指算了算,“唉哟,说起来大小姐今年也不小了,竟是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不过殿下身体不好,大小姐在她身前多伺候也是应该的。”

李烬听到他娘的话,想了想觉得也对。是了,大小姐是临安长公主殿下唯一的骨血,婚事自然不是李家这边能做主的,只怕还要等上京那边点头呢!

只是这样拖着也不是法子,别是京城那边往后要打发个皇孙贵胄来上门吧?毕竟这西北整整五个州府,几乎都是在长公主的手里呢!

不过李烬没有去多想,毕竟这些事情不是他这个身份该去考虑的,如今还是想着怎么治好娘的病才是。还有须得找份工作,不然就这样下去,家里能当的也不多了,到时候拿什么去上京参考?

沈家这边,明明觉得这李烬有些奇奇怪怪的,而且还总是盯着自己的脸看。

偏偏吧,还不是那种意思,不然他但凡露出点猥琐,自己早就赶人了。

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家中琐事繁多,也没有去想。而且杂货铺那边有几桩事儿要马上得主人家点头,沈煜这会儿也没在,商行那边也寻不着人,来人只将目光放在了明明身上。“不如夫人拿个主意吧。"时间不等人。

明明听他说完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策孙少卿那边都有谱了,便做了主,给了准话。

那人方急忙去了。

晚上和沈煜提起给女儿们找先生的事情,“虽说孩子这个年纪该吃该玩,天真活泼才是,可我也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东西特别快,咱也不是见天要她们学,就边学边玩那种。”

这事儿沈煜其实是放在心上的,这一趟出去也探寻了几个,只是都不大满意。眼下听明明提起,只回道“这事也急不得,我已在找了,但并不中意。”

他比自己还要对孩子们上心,明明对这话倒是不怀疑,就还是心急。

隔日那秦夫人过来串门,她便与其提起。

不想秦夫人一听,“我道是什么天大事情呢!能叫你一个美人如此愁眉不展。”

明明一听她这意思,显然是有推荐人,但已经从沈煜那里知晓了秦夫人一家三口的身份,便想她推荐的人,只怕是瞧不起自家这门庭,但还是谢着人的好意,“我知晓你有心帮忙,可你推荐的人应该在上京吧,这山高水远的,怎好叫人家跑来这里。”

秦夫人却已经替那人做了主,“不妨事,她整日闷在家里我还怕她闷出什么病呢!”原来秦夫人要引荐的也不是旁人,是她娘家的嫂子。

说起她那嫂子,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才女,本来嫁了秦夫人的大哥,该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一生。可秦夫人大哥自小那体弱多病,成婚半年后,逢着夫妻俩度过的第一个中秋,家里祖母又高兴见他喜欢吃那五仁月饼,就劝着多吃了半个月饼,哪里晓得竟然就因这半个月斌把他那身体给吃坏了。

自此后在床榻上缠绵了小半月,终究是撒手人寰了。

他身体不好,与秦夫人那嫂子连房都没圆,秦家这边是愿意放了她那嫂子回家的,可是她这嫂子却誓死要为夫守节。

如今秦夫人怕明明担心,便坦诚道∶“我找的这人啊,不是别人,是我娘家那头的亲嫂子,只是我兄长去得早,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她也喜欢孩子,但又注重名节,恰好你家三个聪明丫头,没什么可忌讳的,我们又住在隔壁,到时候她白天这边授课,晚上回去与我们同住,岂不好?”

又怕明明信不过她嫂子的才学,只数了一大堆,只差没说她嫂子那父亲是当朝有名的大学士,门下还有诸多数得上名的才子等。

她这般热忱,事事都考虑到了,明明自然不好再拒绝,“若是人家愿意来,再好不过了,如此我就先同姐姐道谢。”

"这都算什么事儿。"秦夫人那心中只想,没准她家这三个闺女里,有一个往后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呢!这给儿媳妇找个靠谱的女先生,分内事罢了。

先生的事情就此安排好,秦夫人当天就写信回上京。

沈煜那边照例是忙,尤其是接下来几天,商行又要启程了,沈煜这一次虽不同去,但也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好。

几乎是忙得整日不见人影。

秦夫人今日也没上门,明明晓得她在为秦晚风读书的事情忙,也是和鹿哥儿他们在一个私塾里。

但秦夫人昨日坦白地说了,“那先生也就这样,我是不指望我家那混账能学出什么样子,只求有个人拘束着他,这不比我整日看着轻松么。"

说白了,就是想图个轻松把儿子送出去罢了。

她是没来,但大岚镇那边,杨氏上次来接她的那个表兄来了。

人也没空着手来,带了十来斤洗得白净的羊毛,“那边山上放养的不少,这羊毛都是我妹子亲自洗的,让夫人拿去弹一床被子。"

明明只让八角把人请进来喝茶,杨氏这表兄却就站在门口,“不了,还要趁着天黑前出城,得赶回去呢”

他急得很,明明也不好相留,只叫人包了些可在路上吃的点心果子,另给杨氏准备了些回礼,又与她这表兄家的孩子拿了些吃的零嘴。

明明问起杨氏怎不来时,他那表兄笑着回了一句,“她如今有喜了,想要个闺女,我那妹婿父子俩都欢喜,不许她走远路,怕劳累了身体。”

这话叫明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时候杨氏表兄却已经走远了。

她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问孟婆子,“我没听错吧?”

孟婆子却是笑得乐呵呵的,“也不晓得那宋胡子知道了,是个什么心情?可见这老天爷是睁眼睛的,杨氏是个好人,这福气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