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你还是问问。”周茉说。
“为什么?”
周茉撇撇嘴。因为今天萧子鹏给她打电话,让她转告张晨星,梁暮现在很幸福,让她离梁暮远点。周茉在电话里跟萧子鹏吵了一架,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这件事她没说,只是跟张晨星说:“这人呢,各自有立场。别人立场不同,咱们不必怪罪。”
张晨星第二天才懂她的意思,因为萧子鹏路过书店拐了进来。给张晨星看了几张照片,是梁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段日子他偷拍的。
“看到了吧?走出来不容易。很多事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包括梁暮他妈,对你不错吧?现在对梁暮找女朋友就一个要求:不是你就行。”
张晨星“嗯”了一声,又看了眼照片。
她心里难过。梁暮轻描淡写那些所谓不重要的过去,不许她对他说抱歉的过去,是这样熬过来的。她有想象过或许梁暮会痛苦,却不知他的痛苦是怎样的程度。
梁暮经历那样的痛苦,却还是跟她说:别说对不起,下次见面聊点别的。他经历那样的痛苦,却还是跑向她。
“想好了吗?”萧子鹏对她说:“没想好别招惹他。梁暮现在幸福着呢!”他故意说给张晨星听的,说完自己并没有多痛快,而张晨星又默不作声,这令他感觉自己多管闲事。
温阿姨和钱书林进门,看到这个情形,都知道或许发生了什么。钱书林把萧子鹏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信不信我告诉梁暮!你知道俩人昨天见面了吗?”
“什么?他们见面了?”
“对,见面了!你完了,梁暮都没告诉你他跟张晨星见面了。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了。”钱书林故意气萧子鹏,觉得他如果真跟张晨星说什么,就是他不对。
“操。”萧子鹏骂了一句:“梁暮能不能有点出息?”
“什么是出息?”钱书林反驳他:“认真爱一个人就是没出息了?少管闲事才是有出息。更何况张晨星是我们要请来做顾问的,她上一次给你们做顾问的结果是什么你记得吗?《清衣巷志》火了。寻亲视频火了。梁暮加张晨星,你根本没法想象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
“我作为你们的制片人,巴不得他们俩今天晚上就给我滚到一张床上去。”钱书林手指点点萧子鹏:“别孩子气了!想多赚奶粉钱,不如赶紧想办法让他们俩别闹了、说开了、脱衣服睡觉!”
“你可真是个商人。”
“我谢谢你,叫我钱老师。”
萧子鹏被钱书林逗笑了,从门口探头进去,看到温阿姨捧着一本书在跟张晨星研究。
温阿姨喜欢张晨星。
她不浮躁,一辈子只做一件喜欢的事,这多难得。她捧着这本《古城风月》问张晨星:“这本书,也算孤本了吧?”
“是,据说有两百多年了,中间经过三四次修校。”
“这里面很多情节,跟我们接下来要拍的故事有关。”温阿姨合上书,脸凑到张晨星面前,温和地问她:“晨星,你还愿意再跟梁暮合作一次吗?做他的文化顾问,再一起拍一部能流传下去的纪录片。”
“我…”
“别急着拒绝。想想梁暮。”温阿姨说:“或者问问梁暮的想法。”
“好。”
“不着急,先跟大家在一起。”
温阿姨说的大家,是这次聘请的文化顾问团队。她把张晨星介绍给大家,又随便跟大家聊一聊,就当作启动会。
钱书林对梁暮说:“你的神秘顾问就位了。”
“谁?”
钱书林发了一张照片给梁暮。
张晨星坐在众人中间,认真听别人讲话,她跟屋内的古朴融为一体,就像画中走下来的人。
“谢谢。”梁暮回她。
“不客气,问题交给我。”
梁暮回到北京,参加了方红年老师去世一周年的纪念会。说是纪念会,其实只是方老师的家人和一群合唱团的朋友们坐在一起,聊天、唱歌。梁暮找出了很多当年的影像剪辑出来,在他们包场的餐厅播放。
在一片热闹里,大家听到《乘着歌声的翅膀》都安静下来。转头看着幕布,看到少年时代的他们,都在心中感叹。那时小小的少年背着行囊,告别家人,跟随合唱团去到无数地方,带着他们的歌声。
“我带了东西给你。是我父亲去世前叮嘱的,最近才收拾出来。”方老师的女儿对梁暮说。
“什么?”
“特别的礼物。”
方老师送给梁暮的特别礼物,是一箱书。最上面那本梁暮记得,是他跟方老师第一次踏进老书店买的那一本。上面有张晨星爸爸的赠言: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如今算起,已经有十八年。
经历漫长光阴的流逝,仍旧有东西留了下来。那上面,是两个匠人君子之交的绵绵情意。是张晨星父亲与这个世界的对话。
“我父亲说本来想当做新婚礼物给你,但从古城指挥完那场合唱回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们的婚礼是他最后一次指挥。”
“他说你会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谢谢。”梁暮看着那厚重的礼物,眼睛湿润了。他拉着这箱礼物回家,在程予秋的诧异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本本翻开那些书。
梁暮看懂了,后来书上的题字已经不是赠言,而是一个父亲对妻儿无处寄托的爱,和他跟这个世界告别的感言。
在最后一本维修的书里,他写道:
今日头脑不好用,已想不起任何一句诗。唯愿珍重。
这就是为什么梁暮热爱这个世界。
因为这世界涌动着的深沉浓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