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严静怡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认真阅读虚拟剧场的系统指南了。
她在原地等待了半晌,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唯一可操作的个人面板已经消失。除了个人面板之外,这游戏居然就没有任何可供操作的地方了!
有一瞬间,她真担心自己会被困这儿出不去。
全息模拟舱的技术虽然是经过严格验证的,但他们现在身处无界之城,说难听点就是法外之地。在其他正常的虚拟空间里出问题时,她至少还能直接向相关工作人员呼救,事后也能进行相应的追责——使用模拟舱后意识被困于其中的案例非常稀少,但不是完全没有,这种事故但凡发生,受害者都可以获得天价赔偿。但严静怡是主动走入了无界之城,接受了这里的无序和无监管,她无法找任何人求助。
更糟糕的是,“虚拟剧场”有调整人对时间感知的能力。但谁知道这个破游戏疯狂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有可能,她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几个小时,醒来后却发现现实生活中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也有可能,现实中的人只是延误了几小时把她救出来,她却几乎已经在这片黑暗中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实际上她撑不了多久。
严静怡是军校生,平时的训练内容中也有挑战人类极限的内容。
当一个人被置于完全的黑暗中时,他们多久会发疯?
他们曾在完全黑暗的密室里经受过训练。第一天,他们还勉强能撑住。第二天,他们开始头脑昏聩、浑身无力。第三天,他们无法分辨清醒和昏睡。第四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开始质疑这种训练的意义。第五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开始焦躁、狂怒,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攻击性和自毁性。
这还是在保证了基础物资供给的情况下。如果加上饥饿、伤病,他们或许连这些天数都熬不过。
到这里,训练就结束了。
因为这些训练不是为了帮助他们习惯黑暗,而是为了分辨每个人的极限,方便给他们打分,这关系到他们将来的职位分配。
在这项训练中,严静怡是其中的佼佼者,军部给予的评价是“心智坚韧,性格冷静”——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有本事熬一熬。熬到亚宁和周嵂发现事情不对、退出游戏来解救她就好了。
但她更害怕自己的经验在这片虚拟空间里派不上用场。
有句话叫做“心为形役”,就是说人的精神受躯体限制,这不是完全没有坏处。曾经,在那些封闭的密室里,被考验的学生们觉得已经快要到临界点的时候,就会选择睡觉;如果他们情绪失控,疯够了、觉得累了,也会直接昏睡过去。
可是严静怡现在根本不受形体的制约。她的精神正在机器里游荡。意思是她甚至无法用睡觉来逃避现实,只能任由一个又一个荒诞的、莫名的臆想充斥自己的大脑……这么搞下去,再冷静的人也会被迫疯掉。
怎么办?
要不要赌一赌?
她记得自己的这款昂贵的全息模拟舱有保险机制。当人的精神波动超过一定阈值,模拟舱就会自动把她弹出来。
怎么才能让精神波动超过阈值?一般来讲是受到极大的刺激、主观意识上遭受了重伤或是在虚拟空间中死亡。
不会疼痛,死亡只是一瞬。但能不能触发安全弹出功能就很玄学。而且她现在手无寸铁,连给自己来一刀都做不到。
严静怡对着空荡的黑色空间骂了几句脏话。
突然,眼前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她觉得自己脚下一空……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恢复了意识。
“滴……滴……”
耳边传来生命体征检测器的声响。严静怡有些迷茫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雪白的床上。
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床边摆的都是些医疗器械——她似乎正处于一间病房里。
严静怡还有些发懵,头顶淡黄色的布帘“唰”地一下被人拉开,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哎呦,大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亚宁看起来颇为憔悴,连火红的头发看起来都黯淡了,“你都快吓死我们了!”
严静怡:“……”
她有些无力地支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我……回来了?”
“嗯。”亚宁说着,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打开手腕上的光脑,群发消息,“之前你不是和我、周嵂三个一起去玩虚拟剧场吗?我们玩的好好的,你突然就消失了。我和周嵂也顾不上什么游戏,赶紧让自己的人物使劲作死,从游戏里出来去看你。幸好我们反应快,及时给你的模拟舱断了电……”
严静怡看他忙着发消息,应该是通报她醒来的事情。
严静怡哑着嗓子说:“我昏迷几天了?”
亚宁:“整整六天。”
“我怎么会被困在里面的?”严静怡有些怀疑人生,“还有你们,怎么想出游戏就出游戏了?”
“把你送到医院之后,我们马上就把那台模拟舱送去检修了。”亚宁目露同情地从光脑上调出一份检修报告,“诺,你看。检测报告上写了,你模拟舱的精神连接元件出了问题。你也真是够倒霉的,低于十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被你碰上。”
严静怡:“……”
她很想骂人,但又不知道骂谁,只能憋着一股劲,仔仔细细把检测报告看了一遍。格式正确,条理清楚,公章俱全。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实在倒霉。
“不过,你既然醒了,也就还好。”亚宁叹息一声,“虽然医生也说你没有受到什么精神损害,但谁能放心啊?医生又不肯跟我保证你百分百会康复,我们可真是被吓死了,连沙沙都特意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