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本应倒头就睡,但汤君赫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地失眠了。十三倒是睡得很香,雪白的肚皮翻到一侧,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躺到半夜,汤君赫从床上起身,把枕着他胳膊熟睡的十三抱到一边,趿着拖鞋去药箱里翻出安眠药吃了,又拿出其中一个药盒,翻过来看背面的说明——是之前吃过的抗焦虑药,已经过期了。
他把过期药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躺回床上继续睡下,在安眠药的作用下,睡意很快浮上来。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他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人和事,周林被车撞死的那声急厉的刹车声,等在校门口做毒品交易的小混混,杨成川临死前盯着他的空茫的眼神,他们就像在水中沉寂许久的海藻,被杨煊的到来一搅动,又全都幽幽地浮了上来,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次日清晨,汤君赫被闹钟叫醒,坐起来,脑袋疼得像是要炸掉。全身很乏,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泛着乌青,宿醉的痕迹一览无余。
他捧着水朝脸上泼,忽地记起昨晚自己也是这样俯下身洗脸,而杨煊就在门外。清醒之后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愈发觉得像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回到现实,想到昨晚脑中出现的想法,又觉得实在荒谬。他哥哥杨煊一向比他成熟,时隔十年,自然不会允许当年的荒谬再次重演。
临出门前,汤君赫蹲在地上给十三喂食,麦泽又打来电话,调侃着问他昨晚论文写了没有。
“只是薛老师要改几处细节而已。”汤君赫侧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摸了摸十三的脑袋,然后一只手拿过手机贴着耳朵,站起身来朝外走。
“牛逼,喝成那样了还不忘改论文,薛老师平时是有多周扒皮啊?”
“你回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汤君赫出了门,反手落锁。
“那可不成,他已经把我逐出师门了。”麦泽听到锁门的声音,问,“这就去上班?”
汤君赫“嗯”了一声。
“你哥昨晚没在你那住啊?”
“没。”
“哈,感觉你们跟普通的兄弟真是有点不一样,是你亲哥吗?”
“同父异母,”汤君赫说完,顿了顿又问,“我昨晚叫他‘哥’了吗?”
“叫了啊,”麦泽有些莫名,随即笑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叫我呢,还想着,怎么突然这么懂事。”
没想到汤君赫没理这句玩笑话,反而沉默下来。
“怎么了?”麦泽问。
“他听到了么?”汤君赫又问。
“这谁知道啊,当时隔得不远不近的,怎么了?”
“没什么。”
出门有些晚,汤君赫从路边打了辆车去医院,平时如果正常出门,他通常走路过去,不到四公里的路,走得快的话,半小时就到了。外科医生平时忙,没什么多余的时间锻炼身体,上下班这段时间步行,就当做当天的锻炼份额了。
到了医院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汤小年。
汤小年洗漱完,正要吃周阿姨买来的早饭,见汤君赫过来,她抬头问:“又走路过来的?”
“打车来的,出门晚了点。”汤君赫低头翻看着汤小年的病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