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在拒绝罢了。

窗外的天空已经全黑了，纯粹的黑，不带一点亮光。

雷古勒斯深深地看着手里的挂坠盒，重复了在接过它时所说的话：“我会保护好它，以我的生命起誓，my……lord。”

第96章

“托比亚叔叔，如果我死了，请将我和他葬在一起。”雷古勒斯看着托比亚，消瘦苍白的脸上满是祈求的神色，直到托比亚点头，才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

Voldemort输了，有盖勒特，有阿不思，有西弗勒斯乃至卢修斯和阿布拉克萨斯，他的输，早已是注定的结局。而Voldemort显然也是早就清楚这点的。可是，清楚又怎么样，他是Voldemort，骄傲，桀骜，哪怕是输，他也一样要拼尽全力。而且，尽管他输了，他却也是英国巫师界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如果，他最后没有变得疯狂，如果，到最后他也依然活着的话，他未尝没有实现自己梦想的可能。

可是没有如果，Voldemort输了的结局是死亡。当情势越来越紧张整个巫师界都山雨欲来的时候，托比亚就再没有踏足过巫师界，连马尔福庄园也被禁止去了。他被西弗勒斯和阿布拉克萨斯强制要求留在家里，身上要带着门钥匙，身边要有家养小精灵在，总之只要情况一不对就立马离开。阿布拉克萨斯更是巴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在他身边，西弗勒斯也难得默认了他那样的行为，似乎都在害怕着只要一不小心他就会像玻璃娃娃一样碎成一片一片地然后消失无踪。

那样的情况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那样完善的防护措施，整个英国最安全的人就是他了。

西弗勒斯会对Voldemort出手自然是为了几年前的日子报复他，那几年的绝望与悲哀，并不是托比亚完好地回来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西弗勒斯之前一直隐忍，只是因为没有到好的时机罢了。而卢修斯和阿布拉克萨斯，很难说清他们最后坚定地站在阿不思与盖勒特一方是出于什么心思。还有阿不思与盖勒特……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托比亚不想去追究他们的私心，他只是觉得难过。

自然不可能是因为Voldemort。

是为了雷古勒斯。

托比亚永远记得，雷古勒斯在来找自己时，那满身狼狈的样子。精致的衣服脏了乱了，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竟似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

“托比亚叔叔……”在叫他时，已经接手布莱克家族两年的雷古勒斯声音里都出现了哭腔。看到托比亚时，他是想笑的，可是那扯动的嘴角所浮现出来的却还是满满的苦涩。

将阿布拉克萨斯赶出房间，雷古勒斯扑到了经过西弗勒斯各种魔药调理而重新长大了的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眼泪不断地沁出，发出像是幼兽一般绝望的哀鸣，哭地不可抑止。

托比亚紧紧抱着他，却不能像他们初见时那样给他温暖。

全世界，唯一能够让雷古勒斯再感到温暖的人，已经死了。死在了那漫天的火光中。

在波特家看见阿不思和盖勒特的时候，Voldemort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周围影影绰绰的都是人，魔咒，哀鸣，有食死徒，也有凤凰社的成员，似乎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Voldemort没有理会阿不思，他看着盖勒特，向他邀战。那个时候，Voldemort是恢复了理智的，他不知道他的理智可言保持多久，他不想自己像是一个疯子那样死去。他是Voldemort，骄傲的黑暗公爵，他的死亡，哪怕是盖勒特——这个他唯一一直敬重的人，也没有资格给予。

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他与盖勒特的战斗，势均力敌，他渴望超越一切，最后却连盖勒特这个前任黑魔王都没能超越。不过，他还是有赢的。在被盖勒特和阿不思分别射出的绿光击中的时候，Voldemort这样想。他想，他的理智或许是又消失了的吧，不然的话，在好不容易盖勒特露出了一个破绽让他有可趁之机的时候他却掉转了魔杖的方向将阿瓦达发向了那突然闯来的西里斯？

西里斯·布莱克，如果没有他的话，雷古勒斯是不是会更幸福一点。如果没有他，雷古勒斯不会被家人忽视；如果没有他的背叛，雷古勒斯不会小小年纪就背上了家族的担子；如果没有他，雷古勒斯也不会加入食死徒做违背他心意的事情；如果没有他……雷古勒斯会不会在他死亡以后开心一点？

他果然是疯了。

在感觉到灵魂离开身体的时候，Voldemort恍惚看见了雷古勒斯。第一次看到雷古勒斯的样子，说会一直追随于他的雷古勒斯的样子，在床上隐忍着的样子，被要求留下时哭泣的雷古勒斯的样子……Voldemort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对雷古勒斯竟然是投入了如此多的关注。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他还想继续关注着雷古勒斯，继续……将他抱在怀中。

本来已经合上了的红眸又突然睁开，魔杖已经掉落在了地上，Voldemort的手却向上伸出，然后落下。他的眼睛没有合上，那哪怕死亡了也依旧露出倨傲模样的脸上有着隐忍的悲哀。

是为了自己没有实现的雄心壮志，还是……因为再也没有握住那个人手的机会？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在缠着阿不思甚至丢脸地做出和甜食争宠这样的举动，但是对于Voldemort和雷古勒斯的事情，盖勒特知道的却比许多人都要多。

或许连他本人都不清楚，他竟是爱着雷古勒斯的。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难得理智清醒些的时候将布莱克家从食死徒中分离出去。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决战前将身为他左右手的雷古勒斯强行留在安全的地方。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杀盖勒特与杀西里斯之间选择了后者。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盖勒特为他合上眼时有泪滑过脸庞。

Voldemort爱着雷古勒斯，只是，太晚。

盖勒特良久地看着死去的Voldemort，最后紧紧地拉住了在外人面前始终保持着白胡子老爷爷形象阿不思的手。幸好，他不如Voldemort那么晚地发现自己的心意。幸好，他抓住了身旁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