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到一个穿着病人服的叔叔站在一边,忙站起来让出椅子,绕到韩谦另一侧,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叔叔,你请坐。”
武甲谢了声,在韩谦身边坐下,笑着打招呼:“韩先生,你好。”
韩谦一愣,重新打量他:“你是?”
武甲也是一愣,“我是……”
小女孩问:“叔叔,你认识我爸爸?”
武甲想了想,自己一直是杜佑山背后的小保镖,顶多是在韩谦面前混个脸熟,攀不上认识。于是,他尴尬地不知该怎么应答:“哦,我……
小女孩指指自己的脑袋,“我爸爸这里受了点伤,很多事不记得了,真抱歉。”
“对不起,”韩谦握住武甲的手晃了晃:“你叫什么?我们重新认识。”他说话不太流利,每说一句话会停顿片刻,但似乎很努力说。
“啊……哦,”武甲局促地笑笑:“我叫武甲。”
韩谦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索,“我,我有名片,有空多联系。咦?咦……宝宝,我的名片呢?”
小女孩摇摇他的肩膀:“你见人就发,早发光了。”
武甲摆摆手,解围道:“没关系,没关系……对了,你们怎么也来医院?”
韩谦迟迟顿顿地还没回答,小女孩伶俐地插嘴说:“刚陪我爸去做复健,叔叔你呢?”
韩谦接上后两个字:“你呢?”
“我受了点伤,”武甲摸摸左肋,“在六楼住院住了半个多月呢。”
小女孩往楼上一指,“我洪叔叔也上六楼去看朋友了,所以我们在这等他。”
韩谦抢不到话说,只能重复女儿的话尾:“对,等他。”
武甲类似于陶醉地端详着脱胎换骨的韩谦,轻声问:“韩先生,你最近过的好吗?”
小女孩这回不替爸爸回答了,静静看着韩谦。韩谦组织良久想说的话,他有很多事想抱怨,比如今早他想睡懒觉,可是女儿和洪安东却把他拖到医院来做复健;比如洪安东给他穿袜子,常一边脚一个颜色;比如洪安东加班到很迟才回来,不窝客厅去睡,偏要爬上床抱着他,每次都把他吵醒;比如他有时会回忆起碎片一般似有似无的往事,心情不好,越看洪安东越厌烦,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怨恨无处发泄!
小女孩催道:“爸爸,叔叔问你话呢。”
生活中零零碎碎的事,小矛盾、小埋怨、小争吵,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然而,更多的幸福、体贴,还有细水长流的爱情,把那些小瑕疵都掩盖了。他绽开一个暖洋洋的笑意,说:“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我在后面撑着你呢,何况现在多了个方雾入股,杜氏倒不了。”洪安东俯视窗外,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一个公司和人的身体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杜氏要恢复以前的鼎盛时期还需要时间。”
“那我知道,”杜佑山百无聊赖地卧在床上组装儿子的变形金刚,“明天就出院了,这腿还得养不少时间才能走动,累赘!”
洪安东丢过去一句:“累赘就砍掉吧,反正你只需要一只右手签字盖章就行,其他手手脚脚也是多余的。”
杜佑山反唇相讥:“先砍掉你自己多余的手脚吧。”
“我不行,”洪安东目不转睛地望着坐在长椅上的韩谦:“我这辈子没伺候过人,笨得很,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能将他照顾得更细致些。”
出院那一天,杜佑山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摊开手脚,感慨道:“家里真好。”
不知从哪里传来轻飘飘的一声:“没你就更好了。”
杜佑山瞪向蜗居另一角沙发的两个儿子:“谁说的?”
杜寅很无辜:“不是我。”
杜卯假装自己是杜寅:“不关我的事呀……”
杜佑山额上青筋直暴,拳头痒痒的。
“啧!”武甲沉声喝止:“杜卯,不许对爸爸这么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