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站在大门口,视线落在杜行止难掩落寞的背影上,心一抽一抽的疼。刚才杜行止那欲言又止的挽留一定是因为她在场才不敢做的太过露骨,她已经猜到了,分手一定是章泽提出的。
这个现实令她一阵的不安,章泽显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爱杜行止,可看自家儿子的模样,显然是爱章泽爱到了骨子里。从小到大,张素很少有时间照顾到杜行止,却也知道自家儿子是个脾气又倔又硬自尊心强的不得了的人,要不是真的爱惨了对方,怎么可能在分手后如此恋恋不舍地挽留?这一场分手,他必然要元气大伤的。
张素心中空落落的,其实一开始她不就是巴望着现在这个结果吗?可为什么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心中却忧多过喜了?
单元楼内,杜行止拉住章泽躲到楼梯间,将对方按在墙上狠狠地吻了一通。
舌头都被吸肿了才松开,章泽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杜行止的情潮从何而来:“怎么了?”
“干得好。”杜行止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压下心中难忍的不舍,眼神缱绻,“记得我跟你说的,要按时接电话知道吗?我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最近我也不会去学校,一个月不见我,你能做到好好的吗?”
章泽低下头,沉郁的低落如同周边的黑暗一般包围了他,一早还不见踪影的感伤叫杜行止的两句话勾搭了出来。一个月不见面……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他怎么可能没有不舍呢?可是他们都是男人,就像他前两天也为了公务去出差一样,杜行止有他自己的事业和人际圈子,暂时的分离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最终只是抱住杜行止,在黑暗中低声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杜行止和他相拥着,心中的满足和空陷将他撕扯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亲了亲怀中人头顶的发璇,他狠了狠心,松开了章泽的手;“走吧。”
张素不敢一起下楼,她在靠近单元门方向的阳台处偷偷注意着楼下的动静。两个孩子下楼后许久不曾现身令她感到有些疑惑,然而疑惑只是刚刚生出,章泽拖着箱子的身影便从死角处慢慢步了出来。
张素僵了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地藏好了自己的身形,随后便看到尾随出来的杜行止,双手插兜低着头跟在章泽的后面。
两个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章泽摇了摇头,转身毫不留恋地拖着箱子离开了。杜行止在对方走后伸出一只手,维持着想要握住对方的动作僵直在那里,几秒钟后缓缓缩了回来,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心半晌,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缓缓蹲下。
张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阵乱嗡嗡的,她看到杜行止从兜里摸出平常不太碰的烟就那样蹲着抽了起来,翻腾的烟雾袅袅升起,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仿佛也嗅到了那晃人心神的烟草气息。他就这样默默地蹲了近半小时,抽了足足半包烟,抹了把脸站起身来。
张素见他朝着单元门走去,飞快收拾好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头回到客厅。
杜行止开门进屋,带进一阵淡淡的烟味,楼下的落寞此刻已经消失了不少,至少张素见他还是挺正常的。
她忍不住挂心:“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杜行止大概愣了三秒之后才回答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不用了,妈,我有点累,先上去睡一觉。”
张素眼睁睁看他离开,鼻腔一酸,不知为何便有了股落泪的冲动。
*******
章母这些天觉得张素有些不对劲。
李长明这几天老约她出去吃饭逛街喝茶什么的,分散了她一些精力,可是再如何没时间顾及,出门时发现张素一个人坐在不开灯的客厅里发呆,她也难免有些担心。
“素素?素素?”
连喊了两声张素才回过神来,视线茫然地转向她,章母有些担心地为她打开灯:“你是不是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上楼去休息一下?别看电视了。”
张素被强烈的灯光刺激的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有那么一瞬的慌乱,她站起身来颇有些欲盖弥彰:“我,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你要出去了?玩的开心啊,不用担心我。”
章母皱起眉头,开门的手顿了顿,还是松开把手脱掉刚刚换上的高跟鞋。
她坐到张素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担忧地问她:“怎么回事?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跟你说话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你是不遇到什么困难了?别一个人扛着呀。”
张素张了张嘴,忽然露出个有些尴尬地笑容,她推了推章母:“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老是没法集中注意力。不舒服我会去医院看的,你不用担心。不是要出去吃饭吗?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章母劝了几遍都是类似的回答,摸了摸张素的额头确定她没有生病,这才心事重重地离开家。大门落锁的瞬间,张素挺直的脊梁坍落下来,尴尬的笑容变得艰涩,视线凝在茶几上的马克杯身,雪白的杯壁上印着水妖惑人的图案。
章泽离开家好几天了,这些天杜行止的状态一直非常差,注意力不集中也就罢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不修边幅,这在熟知儿子洁癖个性的张素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颓废。他现在连胡子都不刮,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昏天暗地地处理公文,要不就是匆匆赶往公司开会办公,忙得像个陀螺。
张素知道他这是伤心了,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当初杜如松跟窦顺娟相好的事情刚开始被她发现的时候,她便有那么一段时间将自己的世界里填满了要处理的问题,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在安歇时想到那些痛彻心扉的病症。杜行止现在的心情,她再理解不过了。
对儿子所处的煎熬,张素完全无能为力。她并不赞成杜行止和章泽在一起,也为此在章泽走后专门找来了一些有关同性恋的书籍。然后她知道了这种性取向大多来自于天生的基因,这并不是心理疾病,而且喜欢男人的人,终身不会对女人产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