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徐槐还想再来一次?
管平突然有些好奇。
她真想知道徐槐还会怎么说,在被她那般拒绝后。
“伯母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等凝香就好。”管平平静地道。
短短一句话,好像一块大石头,毫不留情地砸中了徐槐砰砰乱跳的心。
她还是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话还没说出口,已经知道了答案。
徐槐强忍着,才没有转身背对她。
李氏却马上否决了,看着管平道:“你一个姑娘家,哪能让你单独等,就这样,我们先回去,你们俩一起等香儿,应该快了。”
管平颔首,没再拒绝。
徐槐稍微好受了点,站在原地,目送母亲妹妹离去。
那边巷子口,陆成牵着凝香慢慢吞吞往外走,快出去了,忽然看见了李氏娘俩。
陆成第一个念头是李氏来找他们了,但他马上又留意到李氏与徐秋儿目视前方,并不像找人。心里起了疑惑,陆成故意没有提醒躲在他身后的姑娘,等李氏娘俩走远了,他才牵着凝香回到了街上。
“松开。”凝香低着脑袋,挣了挣手。
陆成脑袋里装着事,乖乖松开了,护着她往之前的地方走,远远就见管平站在一个灯铺前,徐槐愣愣地站在管平身后,一脸踟蹰,仿佛有话想说又不敢告诉人家。
早在摘果子那天,陆成就经陆言提醒,看出徐槐对管平的心意了。
再看看那二人,陆成忽然觉得有趣起来,走到近前疑惑地问徐槐,“怎么就你们两个了,伯母跟秋儿去哪了?”
管平听到他的声音,慢慢转了过来,只看朝她走来的凝香。
徐槐稳了稳思绪,尽量自然地道:“秋儿有点不舒服,跟我娘先回去了,现在香儿回来了,我们也……”
话没说完,就被陆成扯到了铺子旁边,低声问他,“你傻啊,难得有机会跟管姑娘相处,还想让香儿挡在你们中间?这样,我送香儿回去,你跟管平慢慢走,半个时辰左右咱们在你们村村头碰面,先到的稍微等会儿。”
他知道长辈们能接受的大概私会时间。
都定亲了,有点小动作也没关系,别让人知道就行。
本以为今晚就到此结束了,现在又多了半个时辰,陆成心里乐开了花,说完也不管徐槐答不答应,绕过他走到两个姑娘跟前,霸道地将呆愣愣的凝香拉到自己这边,笑着同管平道:“我跟他商量好了,我送香儿,他送你,咱们分头走。”
凝香傻了,等她回神,已经被陆成扯出了好几步。
“你……”
“伯母秋儿先回去了,你大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管平说心里话,难道你要留在那里碍事?”陆成低声解释道。
凝香终于想起来了,她今晚答应出来赏灯,不就是为了撮合堂兄与管平吗?
回头看看分别站在灯铺一侧的两人,凝香露出一个过来人才懂的笑,心甘情愿跟着陆成走了,一心为堂兄高兴,好奇今晚堂兄到底能不能讨得管平的欢心,完全忘了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
然后出了镇子,毫无预兆地被陆成扛到肩膀上,凝香才怕了起来,瞅瞅前后,急着捶打陆成,“你干什么啊,快点放我下来!”
路上人少,牵牵手就牵牵手,她忍了,他扛她做什么?显摆他力气大?被人瞧见怎么办?
“陆成!”
凝香不停地打他。
“香儿,我记得路上看见有家人地里的苞谷杆子堆起来了,还没拉回家,咱们去那边。”陆成胸口着了一把火,烧得他今晚必须做点什么才不至于被憋死,也烧得他不想跟她拉拉扯扯浪费功夫,过了那座桥,不走土路了,扛着她直接跨进了庄稼地。
凝香怕了,真的怕了。
十五的月亮高挂在头顶,秋收过后,空荡荡的地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陆成大步走的动静,活似半夜出没的黄鼠狼,偷了一只鸡就要叼回窝里吃了。
凝香喜欢陆成,但她不想被他吃了,至少婚前不行。
明白陆成吃软不吃硬,凝香不再挣扎,认命地看着脚下,“陆成,你到底想做什么?”
声音凄凉。
她可怜巴巴的,陆成心疼了,知道她被自己吓住了,忙柔声哄道:“香儿别怕,我说过成亲前绝不欺负你,我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好好说说话。你走得慢,也走不惯这土疙瘩地,我怕你摔了才扛着你走。”
凝香才不信,闷声道:“你放我下来,天黑了,你真不想惹我生气,就早点送我回去。”
陆成不想惹她生气,更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瞅瞅她侧脸,声音低了下去,“香儿,今年往后可没什么节日了,我没法去你家里,晚上有管平盯着,咱们也没机会见面,今晚不多说说,下次再见就得十一月大定的时候,那天我也未必能见到你。你真狠心不多陪陪我?”
就她会装可怜吗?
他也会。
凝香比他可怜,但她没有他心硬,一听陆成这样说,就有点妥协了。
陆成继续努力道:“刚刚在巷子里,只顾着亲你了,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咱们家不是盖房子了吗,月底差不多就盖好了,一共花了五两银子,我告诉你,你心里有个数,将来老二老三娶媳妇盖房子,花的比这个多了,你记得提醒我。”
一开始说的多正经啊,后面又逗她了。
凝香不买账,冷声道:“你爱花多少花多少,我还没嫁过去,才不会管。”
陆成低低地笑,语气温柔,“我这不是已经把你当媳妇看了吗。”
凝香咬咬唇,明知他擅长说甜话哄人,还是着了他的道,没再抗拒。
中秋佳节,与晚上的灯会比,白天的月饼都不怎么吸引人了。
红日渐渐偏西,徐家人早早吃了晚饭,锁好宅门一起往镇上走。
阿木最高兴,一个人往前面跑,跑出那么远再停下,笑呵呵地等亲人们慢慢追上来。
徐守梁与徐槐跟在后面,李氏领着三个姑娘走在中间。
乡下没那么多规矩,有什么热闹姑娘们也可以出去看,凝香定亲了需要避讳些,不过今天是晚上有热闹,不走近了谁也看不清谁,李氏心疼侄女在侯府拘束了四年,特意提出让凝香也出来逛逛,倒免了凝香再找借口。
“到了镇上你们都跟着我走,不许离远了。”李氏再三嘱咐姑娘们道。
徐秋儿笑道:“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李氏哼了哼,悄悄瞅瞅侄女,目光投向了陆成家的方向。
她还记得她与丈夫定亲那年,也是中秋灯会,丈夫偷偷约她出去,父母其实心里清楚,毕竟是难得的节日,又知道徐守梁老实本分,默许了,只有母亲在她出门前提醒她只准逛半个时辰,晚归要挨骂。
不仅仅是他们,很多定亲的男女都曾这样过。
本以为陆成会约侄女,回想她问侄女晚上要不要赏灯时侄女还婉拒了两次,分明是没有约的。或许是八月前半月见的次数太多,没那么想了,还是陆成根本没意识到今晚可以约未婚妻出门?
胡思乱想的,一家人进了镇子。
徐守梁抱着侄子,李氏挽着女儿,凝香同管平并肩走。
凝香一边故意走在管平一侧,一边悄悄观察街上,寻找陆成的身影,也不知是他还没来还是灯光昏暗看不清楚,瞧了半晌也没有看到人,倒是让管平察觉出了异样。凝香很是难为情,乖乖地不再想陆成,专心赏灯。
街道两侧的铺子前都挂满了各种样式的花灯,卖小吃的铺子最热闹,生意兴隆。阿木馋肉了,李氏大方地给侄子买了一串烤肉,问凝香三个姑娘要不要,三女俱摇头。
看过灯了,吃过肉了,阿木困了,开始揉眼睛。
李氏见时候不早,提议回去。
凝香不禁失望,环顾一周,哪里有陆成的影子?
抱怨了那么久,心里还是盼着跟陆成见一面的。
徐秋儿惦记着兄长与管平的事,立即否决道:“娘,我还没逛够呢,阿木困,让我爹爹先送他回去,咱们几个再逛会儿。”
小姑娘撒起娇来,李氏根本挡不住,扭头示意丈夫先抱侄子回去。
徐守梁蹲下去,背起侄子,看看他们娘几个道:“你们也别逛太晚了,老大你警醒点。”
徐槐嗯了声。
徐守梁就背着困倦的阿木走了。
李氏领着小姑娘们继续逛,往前走了没几步,就见旁边一个灯铺后突然走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穿一身深色衣裳,修长挺拔,灯光照得那脸庞俊美出尘,单看容貌,仿佛从天而降的武曲星,偏又笑得明朗灿烂,平易近人。
凝香也看见了,见陆成出现地如此明目张胆,她羞得躲到了李氏身后。
李氏看着陆成,心里呵呵地笑,她就知道,陆成那么滑头,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伯母,你们也来赏灯了啊?”陆成已经走到了几人跟前,笑得十分老实。
李氏哼了声,递给他一个“少装蒜”的眼神。
长辈心知肚明,陆成没再装模作样,摸摸鼻子,指着远处道:“伯母,阿南想香儿了,我想领香儿过去看看他,你们先赏着?”
任谁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
徐秋儿回头,朝兄长瞪了瞪眼睛,悄悄指指陆成再指指管平,示意他学着点。
徐槐早在陆成出现时胸口就燃起了一把火。
都是男人,为什么陆成能做到屡败屡战直至成功,他就做不到?
目光落到管平背上,徐槐全身都热了起来。
却有个人比他还热。
凝香低着脑袋躲在大伯母身后,听着陆成说出小孩子也不信的借口,人就跟喝醉了酒水似的,晕晕乎乎宛如身临梦境。这就是她要嫁的人,胆大包天敢说敢做,旁人家男人约未婚妻都是偷偷摸摸的,陆成可真有本事,直接跟大伯母讨人来了。
大伯母会答应吗?
凝香攥着袖口想。
反正她是愿意的。感情真是奇怪,没有遇到陆成前,弟弟跟家人是她最重要的,或许现在她依然将家人看得更重,但今晚她心里想的全是陆成,看到摊铺前男人买灯给身边的姑娘,她会幻想陆成会不会这样做,看到有人悄悄地手牵着手,她就很想陆成的大手……
心心念念的全是他。
陆成看不到她,望着李氏的桃花眼里渐渐露出哀求。
男人模样好确实有好处,李氏有点不忍心了,隐晦地瞪了陆成一眼,她转过身,同凝香笑道:“既然阿南想你,香儿就过去看看吧,我们就在这边逛,你早点回来。”
她才不会给陆成半个时辰,两刻钟都是多的。
凑到凝香耳边,低声交代了时限。
凝香咬着唇点点头。
李氏又看向陆成。
陆成识趣地保证道:“伯母放心,一会儿我就送香儿回来。”
李氏满意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