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猜着接下来皇帝就该宣布采选秀女广纳后宫了,结果她们没能等到选秀的消息,反而先听到了雁王进宫,甚至可能夜宿崇政殿偏殿的消息。
还未燃起的希望就此破灭,有些望女成凤想一步登天的后宅夫人们,便难免生出了嫉恨之心。
龙阳之好是上不得台面的,虽然大邺好南风,但那都是爷们在外头胡闹玩耍,没见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把男宠真当回事的。虽说北战王离经叛道娶了男妻,但不管男妻还是男宠,那不都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原先北战王不受宠胡闹便罢了,现在登基做了皇帝,再这么宠爱一个男人,便有些不成体统了。
有如此想法的不止一家一户。尤其是那些闲来无事的后宅女眷,聚在一处时便难免说起这个话题。
留春候夫人用帕子掩着嘴,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那雁王怕是习过什么狐媚之术,才将陛下迷得只要他一个。”
渠义伯夫人一听眼睛便亮了,脸上也跟着露出鄙夷之色:“那就难怪了,我就说一个男人就是再好看,又不能生养,陛下竟然为了他连妃嫔都不纳,必定是有古怪……”
还有人符合道:“说起来大长公主也算是陛下的长辈,怎么也不劝劝陛下。”
在座的其他夫人,有人附和,也有人冷眼旁观。孝文伯夫人听她们越说越不像话,蹙眉制止道:“妄议皇家,你们也不怕掉脑袋?”
“陛下与雁王感情甚笃,那也不是登基之后的事。前年的宫宴,我有幸见过陛下与雁王,那时他们感情就极好,我那时还羡慕过一阵。如今陛下登基,仍然爱重雁王,那叫始终如一。怎么有的人自己没这份运气,就觉得别人也不能有?”
她说话时眼神觑着留春候夫人,指桑骂槐的意思非常明显。
留春候夫人涨红了脸,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留春候就是个混不吝的,男女通吃,后宅小妾更是数不清。先帝在时,他还能领个闲差混日子,如今新帝登基,这闲差也没了。留春候府眼看着是日薄西山,儿子又不成器,唯有几个女儿倒是生得花容月貌,若是选秀当能占一席之地,却没想到新帝独宠雁王,根本不打算充盈后宫。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着急又愤恨,便将怨气全都撒到了安长卿身上,觉得是他挡了众人的青云路。
若不是因为雁王狐媚惑主,不让新帝纳妃,她一个侯夫人,怎么会反过来被伯夫人毫不留情地讥讽?!
留春候夫人心里到底不服气,阴阳怪气道:“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谁不知道府上二公子的差事,还是雁王举荐的。”
这次宴会是孝文伯夫人办的,孝文伯的二公子婚事未定,便邀了各家夫人小姐来游园赏景,实际上则是相看媳妇来了。虽说孝文伯如今只是个伯爵,但经不住人家运气好,新帝大肆罢黜贬谪一众尸位素餐的官员后,提拔了不少新人,这孝文伯长子就在提拔之列,听说还颇受赏识;而孝文伯二公子原先只是个纨绔,正经学业做不好,惯喜欢钻研一些下九流的木匠活儿,因为这拖到了十八九岁还未说到亲事。谁能想到就这么个纨绔,竟然得了雁王青眼,被举荐到了少府寺去做官。
少府寺掌山泽之事,虽说比不上太府寺等势大,但也算是不错的出路。更何况这孝文伯府的两兄弟眼看着就要青云直上了,因此此次宴会不少人家都携女前来赴宴。而孝文伯府更是跟着水涨船高,连留春候府这等没落侯爵,都要上赶着来赴宴。
孝文伯夫人闻言更是嗤笑一声:“我儿是被雁王举荐没错,但那也是他钻研的木匠活儿能派上用场。如今他在少府寺废寝忘食连家都不回,就是为了改良筒车等农具……这都是他凭自己本事留下的。陛下用人唯贤,侯夫人可别说得像雁王徇私一般。”
留春候夫人一噎,讷讷说不出话来。
孝文伯见席间气氛冷凝,又缓和了神色道:“诸位也别怪我说话太直,实在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在弘法寺碰见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特地同我说,陛下因怜惜雁王之才能,不欲让他为后宫琐事烦扰,前几日方才请她进宫操持后宫诸事。”
她目光扫过在场诸夫人,笑着道:“大长公主是陛下亲姑母,正正经经的长辈,尚且对雁王多有褒扬维护,我们这些外人,还是莫要胡乱臆测的好,免得犯了天家忌讳。”
其实后来孝文伯夫人反复琢磨长公主的一番话,觉得她是想借着自己的口,敲打敲打这些后宅夫人们。大长公主深居简出,这些年少有举办宴会。倒是孝文伯府那时已经放出了请柬,邺京大部分人家都会赴宴。孝文伯夫人是个明白人,觉得大长公主大抵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特地寻她做传声筒,来给雁王正名了。
因此她这番话说得格外理直气壮,见着有些人目光闪烁,便知道搬出大长公主来果然有用,接下来便不再多说,又招待大家饮宴。
安长卿将兄妹俩接回来后,又住回了乾正宫。
因大长公主已经入了宫,安长卿将后宫诸事移交出去,便多出了许多空闲时间。但这时候也没能闲着,萧止戈每每抱怨政务太多,根本没时间回乾正宫,强行将安长卿拉到了崇政殿偏殿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