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丰的住所位于法租界,是一处很体面的二层小楼,倒不是他个人的房子,只是借住而已。房内先前的主人是一家回了国的法国人,里面一色西洋装饰,虽然都是十年前的款式,但是华丽大方,看着依然富有美感。
陆雪征甫一进门,便觉出有暖风拂面。而金小丰把他引入二楼一间小起居室,室内却是一派东方风情——靠墙摆着一张红木大罗汉床,床上放着个精美的小炕桌,又随意搁置了绸缎绣花的软垫靠枕。罗汉床斜前方的地上,立着一架紫檀嵌玉石小屏风,虽然不是古物,但也能够以假乱真了。除此之外,正对着罗汉床的那面墙前,还有一副小巧桌椅,桌上摆了一套细瓷茶具。四面壁上隐隐有几个长方白印,想必先前那些地方都是长长久久的挂画之处。
陆雪征站在当地,打量了四周环境,末了笑了一下,觉着房间里倒都是好东西,只是布置的有些杂乱。而金小丰先将那床上的小炕桌搬下来放到屏风后面,随即走上前来,为陆雪征脱下了身上大衣。
白皙的上半身袒露出来,金小丰看到他那右肩已经完全红肿起来了。
于是金小丰的肩膀也瞬间剧痛了一下。
金小丰自觉胸中蕴藏着无限的温情,可是站在陆雪征面前,他像只不通人性的狗熊一样,只会公事公办的说道:“干爹歇一歇吧,我这就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陆雪征走到罗汉床前坐下,倒是感觉肩上痛楚略略淡化了些许。
“好。”他在温暖的空气中疲惫的说道:“我饿了,有没有饭?”
金小丰听闻此言,没说什么,转身绕到屏风后面,把炕桌搬起来又放回了床上。
然后他推门出去,准备饭菜。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功夫,菜肴已经摆满炕桌,另有几样点心,没地方安置了,就用匣子盛好放在了床上。陆雪征这一年多来,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好饭,如今又正是饿到发昏,故而盘腿坐在炕桌前,他用左手笨拙的握了筷子,先给自己夹了一块竹笋红烧肉。金小丰见他那筷子用的很不顺手,连忙将一只勺子递给了他。
陆雪征不看他,放下筷子接过勺子,先是一口饭一口菜,吃相还算安稳;然而大概是由于饭菜滋味太好的缘故,他越吃越快,最后竟是到了狼吞虎咽的地步。
金小丰站在一边旁观,从小跟着陆雪征长大的,这许多年了,他没见干爹这么馋过。
回身倒了一杯温茶端过来放到桌边,他无言的侧身坐到了陆雪征身后。抬眼望着干爹的背影,他忽然很想抱一抱对方。
单是抱一抱而已,抱一抱就够了。
鼓起勇气伸出手去,他小心避开陆雪征的痛处,慢慢俯身揽住了对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