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摩尼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门框,咬牙切齿的往浴室里挪,不是在对霍相贞发狠,而是确实走得艰难。他运了全身的力量调动左腿,可左腿始终只给他一点似有似无的反应。
霍相贞从水中站起了身,一步迈上了岸:“你是怎么下来的?”
白摩尼听了问话,登时狡黠而得意的笑了:“我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的。”紧接着他侧身弯腰做了个示范:“就这么往上一趴,一下子就到了底。”
霍相贞吓了一跳:“胡闹!那不是玩命吗?再说大半夜的,你有什么急事非要下楼?”
白摩尼对他一仰脸:“我等你回来和我讲理啊!你不上去,我只好下来了。”
霍相贞这才想起了前头的事情。伸手搀扶了白摩尼,他有了一点哭笑不得的意思。而白摩尼有了依靠,便腾出一只手去解了睡衣纽扣,一边解,一边示威似的瞪着霍相贞,一脸的理直气壮。脱了上衣往衣架子上一挂,他弯腰把睡裤退到了大腿,随即抬头对霍相贞说道:“站不住,没法儿再脱了!”
霍相贞从白摩尼的面孔往下看。雾蒙蒙的电灯光下,白摩尼是个光溜溜的小瓷人,端着薄肩膀,挺着小细腰,脸蛋被水汽熏蒸出了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睛却是清凌凌的含着水——白家的人,都有这么一双秋水盈盈的冷眼,水汪汪的,不是热泪。
霍相贞看到最后,忽然拦腰抱起了他:“我送你上楼睡觉去!”
白摩尼仰卧在他的臂弯中,同时用右脚一点一点的蹬掉了睡裤:“我要睡的话,早就睡了。”
他抬眼盯住了霍相贞:“大哥,是我自己愿意。”
霍相贞移开目光,望向了白摩尼的左腿。左腿关节僵硬,皮肉绵软,总是沉甸甸冷冰冰,点点疤痕微微泛了红,把整条腿点缀成了斑斓模样。白摩尼不爱让他细瞧自己的伤腿,可是此刻逃不掉躲不开,只好伸手极力的去捂:“别看!”
霍相贞转过了脸,却是向他笑了一下:“那次多危险,差一点儿就没你这个人了。”
白摩尼垂下了头:“没了我……又怎么样?”
霍相贞抱着白摩尼下了池子:“不许胡说八道!”
霍相贞坐到了池子一角,将双臂搭上了两边池子沿。白摩尼到了水中,反而是更灵活了一些。自得其乐的划水转了个圈,他对着霍相贞,欲言又止的一笑。
霍相贞知道白摩尼的意思。放下双手擦了一把脸,他也笑了。笑过之后,他抬手一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