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一横把牙一咬,安德烈鼓起了勇气答道:“好,喵长,你跟我走!”
副官们听说秘书长来了,呆头鹅似的在院子里站了队,问候也不是,不问候也不是,只好对着马从戎拼命的点头微笑。马从戎体谅他们的苦衷,风度很好的向他们挥了挥手,随即穿过前院,跟着安德烈往后院去了。
他们进入后院时,霍相贞刚好写完了手上的信。把信笺折好了塞进信封,他转向窗外正要喊人,哪知安德烈和马从戎牵牵扯扯的走进院内,马从戎东张西望的环视着周遭环境,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窗内一个人,窗外一个人,四目相对,因为都是太意外,所以竟是一起怔住了。
短暂的失神过后,霍相贞转向了安德烈,从窗口把信递了出去:“派人把信送给孙师长,要快。”
安德烈双手接了信,同时忐忑的抬头看了霍相贞:“大帅,喵长……”
没等他把话说完,霍相贞一抬下巴:“你干你的事儿去!”
安德烈看他气色不善,只好乖乖的带着信离了后院。而霍相贞用双手撑着窗台,微微俯身正视了马从戎,心里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小老毛子真是被马从戎笼络住了,狗胆包天的敢把人硬往自己眼前送。
而马从戎在他的目光中恍惚了一下,紧接着双膝一软,“咕咚”一声跪在了院子正中央:“大爷,我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吧。”
话音落下,他团团的向下伏了,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
霍相贞不为所动的看着他,同时开了口:“我如今无非是看着形势混日子,过了今天,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若以为我是东山再起了,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马从戎慢慢的直起了腰,可怜巴巴的小声说道:“大爷,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您的。自从您去年负气离开天津之后,我悔得真是生不如死,立刻就把那路买卖给断了。大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知错了也悔改了,您不能不再给我一次学好的机会啊!”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闪了泪花:“冬天您始终不肯见我,我难过得病了一大场,差点儿死了,后来在码头遇见您的时候,还没好呢。我那时候就想找您,可又不知道您的下落。前几天您发了通电,有了消息,我立刻就收拾行李赶过来了。”
霍相贞静静的凝视着他,脸上始终是没有表情。从小一起长大的,再看不上也看了二三十年,结果在最冷的时候给他泼凉水,最疼的时候给他捅刀子。他怕什么,给他什么。这么个东西,现在涕泪横流的跪在他面前,一点骨气也没有,烂泥似的连哭带说带磕头,这是要干什么?
忽然打断了对方如泣如诉的长篇大论,他冷淡的说道:“行了,我不记恨你,可这里也没你的地方,你回去吧。”
说完这话,他探身对着门口大声喊道:“来——”
未等“人”字出口,马从戎像离弦箭似的起身窜到了他的面前,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大爷,别撵我,我好容易来的,您这么把我撵出去了,您让我怎么回家?”
霍相贞没想到他还敢扑上来对自己动手动脚了,登时向他瞪了眼睛。而马从戎随即松了手,一扭身快步上了台阶进了门。这回走到了霍相贞面前,他不假思索的又跪了下去。眼前两条笔直的长腿,大爷的腿,是他这半年来朝思暮想的,如今清清楚楚的,真在触手可及之处了。抬手抓住了霍相贞的裤管,他仰起雪白的脸,忽然周身气血翻涌,嘴唇颤抖得快要说不出话:“大爷,我纵有千日的不好,也有一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