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精致的手枪上已经装着一件顶级的鱼鹰消声器。巴掌大的手枪随着主人的思绪转一圈、顿一下。等枪转满十圈之后,杜以泽伸手拿过了沙发上的枕头。
李明宇毕竟不是一只狗、一只猫、一只小鸟,而他自己也不再是普通的平凡人,所以今天的这份冲动需要立即被修正。
他也不怕李明宇这个时候醒过来,反倒有点好奇他会是什么表情。是错愕,失望,还是震惊,惧怕?还是与其他人一样肝胆俱裂,跪地求饶?
可李明宇自始自终都没醒,哪怕杜以泽已经将枕头搁在他的额头之上,哪怕那黑漆漆的枪口,正隔着柔软的枕头瞄准了他的眉心。
只待杜以泽扣下扳机,任务的钟声便被敲响。他早已熟知顾烨别墅的所有值班人员与班次,连附近的摄像头方位都摸得清楚。等他处理完李明宇,再去顾烨那儿抓人,打他个措手不及,情况最差也就是硬碰硬。
杜以泽的食指指腹压紧了板机,他已经想象到一秒钟后弹头被推出枪膛,后坐力即将施加在他的手掌心上。
“小杜!”枕头并没有压住李明宇的嘴,他迷迷糊糊地说着话,鼻间喷出一股清淡的酒气,“我真的没对你硬……”
杜以泽的太阳穴一跳。
这家伙,开个荤就爽翻天了,什么说得出口。
他盯着李明宇沉睡的脸庞,掌心紧握,几乎将握把捏碎也没能扣动扳机。他没好气地收回枪,然后走到阳台上,背靠着栏杆,掏出口袋里那包新开的、只剩一半香烟的烟盒。他从中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心想,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等手中这包烟空了,再进去也不迟。
皎白的月光将阳台照得如同白昼,一同点亮小半块客厅,李明宇小半张脸落在雪白的月光里,照得他鼻尖也亮亮的。
杜以泽缓慢地吐息着,隔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遥遥地望向沙发上的李明宇。李明宇这些年在长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能是因为发型一直没变的缘故,看起来仍然虎头虎脑的。他身材倒是结实,但并不显得巨大、臃肿。秋老虎那阵,有时他吃饭吃得满头大汗,背心一脱,挂在肩膀上,露出两块坚硬的胸膛。
杜以泽几乎是无意识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现在也不是胜券在握,这人还得留着。
他最终还是没有对李明宇开枪。
李明宇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杜以泽正在厨房里烧菜,抽油烟机嗡嗡响个不停。他从沙发里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嗓子干得冒烟,刚要寻些水来,只见茶几上已经摆了瓶矿泉水。他拧开瓶盖往嘴里咕噜噜灌了几大口,起身走到厨房,刚想问问杜以泽在做什么菜,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里的记忆便噼里啪啦地苏醒过来,包括昨夜的“嫖娼”事件,以及他不敢回家的理由。
李明宇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给杜以泽添麻烦了,他扭头一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占了他的地。
“我怎么在这?”李明宇抓了抓自己的头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