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动手啊!”李明宇呼因为吸不畅而脸色通红,活像一头暴怒的公牛,他恶狠狠地瞪着杜以泽,冲他执拗地嘶吼、自杀式地顶撞,“你不是牛`逼吗?来啊!”
其实他的嗓子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心都碎了个空,可他却愤怒地叫嚣着、透支着,几乎是发了狂,几乎是不要命一般,只是为了掩盖心伤,掩盖全身心的无力,掩盖铺天盖地的失望。
王田田可以杀,王家宇可以杀,青龙也可以杀,只要稍有不顺心,杜以泽都能下手,包括他自己。李明宇知道自己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杜以泽早已在四周筑起了高大的城墙,无论他在城墙外如何呐喊,城墙后的杜以泽都是听不见的。
可他还是要叫,哪怕喊破喉咙;他还是要去撞,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当年他将杜以泽从天台上拉下来的时候,并不是想将他拉入深渊。
“动手啊!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吗?”李明宇骂出了自己从未骂过他的话,“开枪啊!别跟个娘炮一样!”
杜以泽终于没有忍住,手腕一斜,扣动了扳机。
犹如一颗巨大的手榴弹在耳侧轰然爆炸,尖锐的耳鸣声犹如猛然拉响的轮船鸣笛,一瞬间划伤了李明宇的耳膜,他因为恐惧而本能地紧闭双眼,针扎般的刺痛之中,他没有听到杜以泽说,“我也是人……我也会难过。”
也没有听到他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为什么李明宇对谁都很好——无论是青龙,还是王田田,哪怕对楼顶的王家宇他都能移情。为什么偏偏到了自己这儿就只剩下铁石心肠?
杜以泽鲜少经历情绪的剧烈波动,为数不多的几次里因为李明宇就占了大半。这些累赘又无用的感情不过是生理激素的副产品,此刻却让他觉得万箭穿心。
李明宇半睁着眼,声音发颤,他同王家宇说了一样的话。
“你会遭报应的。”
杜以泽盯着他,眼神却空洞。他感到十分疲惫,像是一直牵引他行走、前进的提线被人断然割裂。他太累了,只觉得浑身都痛,犹如一个暴涨的气球,因为无法容纳更多而从表皮裂出无数条细小的缝隙,仅剩儿的一点生命力便从这些缝隙里悄无声息地迅速流逝。
“活着已经是我的报应了。”
杜以泽甩开手中的枪,从李明宇身上起身,歪歪斜斜地朝着消防通道走去。他浑身发冷,体内的冰块冻住他的四肢,冻住他的血管。漆黑的楼道入口处在他眼里逐渐扭曲,最后变成一个不停涌动的漩涡,闪烁着光怪陆离的金属光泽,吸引着他朝黑暗深处走去。
李明宇从地上颤巍巍地爬起,捡起了地上的手枪。
枪膛里原本有六发子弹。一发打在男子脚边,三发打在锁上,一发被杜以泽打在他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