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安静的房间里,秦意浓的声音掷地有声。
从她们正式确认关系以后,秦意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冰冷的时候,以至于唐若遥看着她有种久违的陌生感。很快她便调整过来,温柔道:“好,那就不要。”
秦意浓自己也有点不自在,她一点一点收敛了冷肃的脸色,放柔了声音问道:“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可避免地浮现了一个念头,理智告诉她唐若遥不是这样的人,但情感上她控制不住自己。
唐若遥先不答她,而是看着她慢慢变得深晦的眼神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
秦意浓还没思考出瞒过去的可能性有多少,唐若遥已经出声打断她:“不是说好坦诚相待,没有隐瞒吗?就因为一个八字没一撇的孩子,要影响我们俩之间的默契?”
她将嘴撅起来,形象地表示了什么叫做可以挂油瓶。
秦意浓捧过她的脸,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拉着她在房间沙发里坐下,道:“我刚才有一个很阴暗的念头,你是不是觉得宁宁是我姐姐的女儿,所以想要一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
唐若遥想也不想,回答道:“不是。”
秦意浓点头:“我相信你。”还有,她顿了顿,说,“对不起。”
唐若遥有点不舒服,同样是受情感控制的,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负-面情绪。
“我们先洗澡吧,待会再说这件事。”
两人分开洗的澡,唐若遥先,秦意浓后,等秦意浓出来的时候唐若遥已经坐在床头玩手机了,神情放松,抬头看她的时候露出和往日无异的甜蜜笑容。
秦意浓坐上床,将唐若遥拥进怀里,低头吻她。
唐若遥环着她的脖子,温情地接吻。
一吻过后,唐若遥靠在她怀里,清浅地喘着气,问她:“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在咱们家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
“幸福。”
“我也是。”唐若遥说,“我想把这份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的幸福延续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秦意浓好像懂了,温柔道:“所以你才想再要一个孩子?”
“嗯。”
有人将孩子比喻为爱情的结晶。宁宁的出生唐若遥没有参与,虽然她一直将宁宁当作亲生女儿,但直到这一天,她才真正懂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孩子,既是生命的延续,也是她们俩爱情的延续。
天生不喜欢孩子的除外,但唐若遥是热爱家庭的人,秦意浓也是一样。那个半圆理论,指的不止是她们命中注定的缘分,也是因为她们的性格中既有相似,又有互补,天生就该成为一对。
唐若遥是前几个月开始,忽然频繁地出现这样的念头。她觉得秦意浓未必没有。
她们俩向来有事说事,秦意浓被问到有没有产生这样的想法后沉默了许久,方轻轻地道:“你应该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姐姐是怎么去世的。”
产后抑郁,割腕自杀。
唐若遥何其聪慧,只是先前没有想到这件事,闻言脸色微变,立刻将秦意浓拥入怀里,语气里透出浓浓的自责,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
秦意浓脸埋在她颈窝里,低声道:“我不想再冒一次风险,无论是你,还是我。所以……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唐若遥低头吻着她的发顶,柔声道:“好。”
秦意浓在她怀里瓮声瓮气地嗯了声,又停顿了片刻,藏着丝缕的不安道:“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不会啊。”唐若遥笑着说,“有你就足够了。”
“真的?”
“不信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字字肺腑。”
“然后你又自己配音,噗通噗通噗通?”
“哇,竟然被你看穿了!”
唐若遥故作夸张的搞怪语气逗得秦意浓唇角往上勾了勾,但她的脸还是没抬起来,小声说:“睡吧,我有点困了。”
唐若遥关了灯。
黑暗里,秦意浓眉头不明显地蹙着,似乎陷入了某种为难的思绪里。
明明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唐若遥的温暖指尖却精准无比地摸到了秦意浓的眉间,将隆起来的小小山包抚平,叹气道:“早知道就不和你说这件事了。”
秦意浓抿了抿唇,没说话。
唐若遥侧过头,看着女人脸部的轮廓,道:“我从来不会说假话骗你。你要始终记得一件事,你和我才是会相伴一生的人,哪怕是孩子,在我心里远远没有你重要。没有孩子不会是我的遗憾,你和我在一起过得不开心,才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况且不是已经有宁宁了吗?她也在延续我们的幸福。”
良久,秦意浓点了点头。
“睡觉?”
“晚安。”秦意浓自发窝进她怀里。
唐若遥顺了顺她散落在枕头的长发,与女人额头相抵,睡了过去。
秦意浓花了数倍于她的时间才艰难地入睡。
唐若遥今夜的话无疑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然而她的心湖本就不是一派平静,唐若遥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正像唐若遥猜测的那样,秦意浓比她更早地想过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如果是不想,还好说。但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害怕会重现她姐姐当年的惨状,哪怕概率微乎其微。
所以她一次次地将这个念头压下去,而唐若遥从未提起,她便顺理成章地认为唐若遥不想要,心安理得地打消这个念头。
她相信唐若遥不会有遗憾,但她怕自己将来回想起这个夜晚,会有遗憾。到那时,时光再难回头。
人生本来就不可能十全十美,无论选择哪条路,前路都是未知。
陌生的环境里,秦意浓本来该睡不好,但闻着熟悉的气息,她睡眠质量好得出奇,第二日成为了醒得最晚的一个。
她是被门口的脚步声吵醒的,听起来不止一个人,然后是唐若遥制止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声线:“都跑这儿来干吗?”
文殊娴标志性的:“嘿嘿嘿,嘿嘿嘿嘿。”又道,“你们昨晚是不是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为什么秦总到现在还没起?”
“我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所以多睡了会儿。”
面前的房门被打开,秦意浓一身睡袍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眉目慵懒。文殊娴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秦总早上好。”
秦意浓颔首:“早上好。”
文殊娴:“早餐准备好了,老傅亲亲自下厨,要不要吃点儿?”
“我先去洗漱,稍等。”秦意浓回身往里走,房门开着,唐若遥跟了进去,回头轻轻地瞪了文殊娴一眼。
文殊娴一把勾过崔佳人的脖子,道:“羡慕啊。”
崔佳人撇开她的手,斜眼道:“这就是你昨晚把我弄到你床上的理由吗?”
文殊娴叫屈道:“什么叫我弄的?我当时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就不关我事好吧?”
“谁知道你醉没醉?反正我醉了,还不是由得你一张嘴说?”
“你讲不讲道理?”
“结了婚的人还讲什么道理?”
“靠!结了婚就能不讲道理吗?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崔氏家训!”
“我看你是皮痒了,有种单挑!”
“挑就挑!”
唐若遥在给秦意浓穿衣服,看秦意浓唇角含着一丝笑,明了她大早上的好心情是为何,笑道:“她们俩刚起床的时候,都表现得跟被糟-蹋的良家妇女似的,还跑来找我和老傅告状,都说是对方有所图谋,老傅说她们俩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只好弄一起了……”
秦意浓听她讲完她起床之前的趣事,问道:“你什么时候起的?”
“六点多。”
秦意浓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那我怎么醒得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