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时候,薛琥开始长个。蹭蹭蹭的窜,从仙人球到小白杨的飞跃只用了半年。除了个头,变化的还有脸庞。五官轮廓越来越清晰,脱去稚气后的薛琥,基本继承了父亲的优点。眼睛不大,但怎么看都好像在勾人,嘴唇薄薄的,笑起来整个人的感觉都很舒服。
薛琥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个好脑子,因为他总是没有办法长时间记住某些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人,或事。曾经有朋友打趣的说他的脑子就是个闪存,最好随身携带纸笔,发生什么赶紧记下来以便晚年回忆。可是,有一个男孩儿的侧脸一直印在薛琥的脑袋里,哪怕它周遭的邻居更新的一批又一批,那轮廓,依然清晰如初。
高一的时候大家都住校,薛琥的对床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有点愣愣的。那时候大家都是头对头睡的,薛琥喜欢趴着睡,所以经常不自觉的就把胳膊甩过了界骚扰人家的睡眠质量。男孩儿偶尔会抱怨,可也没较真,薛琥呢,就没心没肺的笑笑,一宿舍的哥们儿,该打打,该闹闹。
那是期末考试前的一个夜晚,薛琥记得很清。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闷热的夏天,似乎整个人都会被汗水溺死在床上。困,可又睡不踏实。他反反复复折腾了半宿,才总算迷迷糊糊消停下来。纱窗外似乎吹进了一阵微风,拂过薛琥的身体,所有的毛孔都在舒畅的呼吸……
可就在这时,迷迷糊糊中的薛琥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把自己的手往前拉。在他还没有意识到那股力量究竟来自什么方向源于什么目的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别人摆弄起来,再然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手握到的是什么!薛琥一下子就醒了,他几乎是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的。说不清是恐惧或者别的什么,他不知道对方是看出了他的秘密,还是压根采取就近原则选择了自己,可那一刻,他只想喊。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喊出来,喊出来才能和不正常的人划清界限!
于是,薛琥喊了。接着,全宿舍炸了。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骂了什么,薛琥现在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一起骂来着,可骂的每个字,都似乎落回了自己身上。男孩儿本就不善言辞,疯狂的狂轰乱炸下,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月光从纱窗里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从侧面看,他的眸子垂得低低的,睫毛一点点的抖着,不知怎么的,薛琥忽然想到了恬静。
直到现在,薛琥已经忘记了那个男孩儿的名字,可那种做错事的后悔,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第2章
上学,对于薛琥来说基本上算是一种摧残。教育体制全国统一,但你不能保证每棵小树苗儿都喜欢阳光雨露加高科技化肥的滋养,所以到了高二的时候,他在书本上的所有乐趣,只局限于给慈禧画撇胡子或者给领袖加副眼镜。
薛家二老也算开明,那时候家里正好开了照相馆,二老一看儿子不想念书了,并且似乎也许可能遗传了薛爸爸的艺术细胞,便问薛琥要不要去试试学摄影。薛琥一口就应了下来。他已经厌倦了书本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或许,呃,可以拿真人试试。
就这样,他退了学,开始学习摄影。
有时候人的天分真的很奇怪,就好像也许世界上不只一个爱因斯坦,但其他人不是在耕地就是在弹琴抑或者给人动手术,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去研究为什么你独自站在壁炉边的时间很漫长但和一个美女同站就会很快。所以,正好研究的人,便伟大了。摸着照相机的时候,薛琥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世界,透过镜头,他去捕捉那些光,那些影,那些曼妙,那些一切美丽的东西。
十九岁那年,他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这个城市,到了不远的C市打拼。当然这话是对父母说的,毕竟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家男孩儿成为一个真正经得起磨难的有担当的男人。可对于薛琥来说,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想要呼吸。父母的爱就像个深潭,宽厚,温暖,但他却不敢在那里激起一丝波澜,或者说,一旦他释放所有,也许便不是波澜而是海啸了。
C市距离薛琥的老家其实很近很近,可当他真的下了大巴,踏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那种来自心理上的遥远。
初春的夜晚,夹着着阵阵微寒。薛琥出汽车站的时候打了个寒颤,他深呼吸几次,忽然来了某种预感,那就是他的生活,即将开始改变。
C市夜晚的霓虹靓丽迷醉,她伸开多情的双臂,温柔的迎来了薛琥单薄纯净的身影,然后一点点的,漩涡般,把薛琥扯进了怀里。
“203,这楼梯上去左拐。啊,你先把身份证号登记一下。”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老头儿给薛琥翻出个小破记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