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上,苏小满和唐绒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一个人拿著计算器,一个人拿著账本,清点两个人的共有财产。
两个人中间散著好几张信用卡,里面的钱已经在他们滚蛋出门那天被家里的金主冻结了,刚才苏小满不死心,又满怀希望地跑到楼下的提款机试了试,回来的时候一脸沮丧。
唐绒无奈地笑,能取出钱来才稀奇,真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笨。
“哎唐绒,我终於想到一个住在这儿的好处了。”
“嗯?”
“就是不用交物业管理费!”
唐绒好笑地拿账本敲了苏小满脑袋一下:“自娱自乐,这有什麽好高兴的。”
“唉,也是哦,我们俩根本没什麽东西好偷的。”苏小满看了看简陋的卧室,还有被扔在角落的两只行李箱,再看看自己身上三十块钱一套的睡衣,烦恼地扔开计算器,躺了下来。
“怎麽?不算了?”
“不算了,两个穷光蛋,算来算去钱也不会变多啦。”
唐绒把薄被盖到苏小满的肚子上,然後收拾好床铺上的东西,也在他身边躺下。
“虽然我一直都安慰自己,要学会独立,要让我老爸刮目相看,可是刚才下去查卡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好失望。”苏小满闷闷地说:“我是他亲生儿子诶,断我的粮,就不怕我饿死吗?”
唐绒沈默,曾经他也是唐家最引以为豪的独苗,大学毕业以後,他进入立唐集团,就一直是老爸唐镇的得力助手,唐镇不止一次向别人夸耀,唐绒的出生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而现在,就是这个让他感到无比骄傲的儿子,每天却在低声下气地推销保险,受尽冷眼和鄙视。
“唐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苏小满的脑袋在唐绒肩膀上蹭了蹭,打断了他的出神,唐绒握住他的手,宽慰地说:“傻瓜,你靠自己的努力找到工作,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吗?我怎麽觉得你在哄我?”
唐绒一笑,苏小满打了个呵欠,继续嘟囔:“我爸真是太不讲道理了,我们家有三个儿子,出一个gay是很正常的概率嘛,干嘛非要逼我喜欢女人,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唐绒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别想了,快睡觉吧。”
“嗯。”
关了灯,没过多久唐绒就听见了苏小满渐渐低缓绵长的呼吸,看来是睡著了,超市里的工作把他累坏了吧?算起来,可能苏小满这辈子干的活都没有这两天加起来的多呢。
唐绒的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迷糊间,好像又回到了和苏小满相识的那一年。
那时候高考刚结束,唐绒参加了一个为期十五天的瑞士夏令营,在那边住的酒店是两人间,苏小满就是他的室友。
唐绒自认为还是个比较容易相处的人,可是这个室友真的让他伤透了脑筋,从走进酒店房间的那一刻开始,苏小满的抱怨就没停过,先是嫌唐绒破坏了他的私人空间很碍眼,然後嫌房间朝向不好,采光不够,视野不佳,领队的老师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下来了,接著他又鄙视房间的床太软,枕头太高,有损他的睡眠,唐绒都懒得理他,拿出笔记本电脑,耳机一塞,耳不听为净。
没想到,这些都只是前奏,苏小满的恶劣真的大大超出了唐绒的想象,完全可以用是可忍孰不可忍来形容!除了模样看上去还算可爱无害以外,这位小少爷简直是一无是处,令人发指!
他居然以有另一个人在睡不著为由,半夜把唐绒踹醒,要他陪他聊天!
所以,不要说一见锺情,唐绒现在回想那段时光,觉得当时他和苏小满没有打起来,真的算是一个奇迹了。
唐绒侧过脸,伸手轻轻绕了绕苏小满柔软的头发,因为过去的回忆,眼里满溢著深沈的温柔。
回国的前一晚,倒霉的苏小满得了急性肠胃炎,回到酒店没多久就上吐下泻,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唐绒本来还在腹诽活该,可看到苏小满红润的小脸蛋变得灰白,乌溜溜的圆眼睛也半死不活地睁著,又莫名地觉得揪心。
要不怎麽说苏小满那张娃娃脸坑人呢,别人看著就是太容易产生同情心理了!
领队的老师很紧张,马上带著苏小满去医院,唐绒发誓真的不想多管闲事,可他就是跟过去了。
从去医院的路上,到进了医院挂上了水,苏小满就没停止过骂唐绒,骂他害他晚上睡不好,抵抗力下降,骂他不拦著自己乱买零食,结果吃坏了,骂他刚才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要不是已经做过检查,医生下了结论,唐绒真要怀疑苏小满这病是装的了,目的只是找个机会狠狠骂他一顿而已。
不过,唐绒这次没有和苏小满治气,只是一脸悠闲地守在他病床边,削苹果吃。
打针以後苏小满睡著了,带队老师让唐绒先回去,唐绒一开始挺高兴,今晚终於没人打扰他睡觉,可以好好地,尽情地补个眠了,想起前面那些日子苏小满对他非人的折磨,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对这个坏脾气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