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十分了解陆兆禾和陆绍褚。
“陆兆禾喜欢把人和所有事,都控制在自己手里。他们忌惮方薇云,因为方薇云能下狠手杀人。他们会担心,方薇云能杀了我妈妈,那她会不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杀了他们?所以,方薇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楚喻明白了,“所以陆兆禾和陆绍褚商量的结果是,把你给方薇云养。这样一来,对外,陆家一家人和和睦睦,夫妻恩爱,母慈子孝,名声极好。对内,方薇云有把柄在陆兆禾手里,又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即使她挂着陆夫人这个名头,也只能被控制着,什么也不敢做。至于方家,当然更会被陆家打压。”
就像陆绍褚这么多年,情人一直没断过,但方薇云从来都维持着陆家表面的体面,装聋作哑,不敢干涉分毫。
说到这里,楚喻手指慢慢收紧。
人坏起来,到底是有多可怕?
江月慢被杀了,作为她曾经的恋人和丈夫的陆绍褚,飞快地掩藏痕迹,没有悲伤,反而是第一时间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商量怎么利用这件事,让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
而方薇云即使手上沾了鲜血,也不曾恐惧,因为她心里清楚,她不会受到惩罚。
楚喻又想起陆时说过的那句话。
和怪物比起来,更可怕的,是人。
“不止。”
陆时握了楚喻冰凉的指尖,语气平静。
“将我充作方薇云的亲生孩子,是一个随时能够利用的伏笔。假如我和方薇云、方家的关系亲近,威胁到了陆兆禾、陆绍褚和陆家,他们会怎么办?”
楚喻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们会把你不是方薇云的亲生孩子的事情说出来,这时,你就会知道,方薇云和方家都靠不住,你能够依靠的,只有陆家,只有陆兆禾和陆绍褚!你会心甘情愿,被他们控制!”
捏着楚喻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陆时夸奖,“很聪明,就是这样。”
他捏-揉-按弄楚喻手指的关节,垂着眸子,“我逐渐长大,但一直很依赖方薇云,陆兆禾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于是,在一次争吵中,陆绍褚对方薇云说,陆时又不是你亲生的。
当时我躲在门外,我猜,陆绍褚是发现我了,故意说给我听。之后,陆绍褚又告诉我,我的母亲死于难产,多干净的理由。”
他说着话,眼里划过浓重的厌恶。
楚喻听到这里,看着陆时平静的神情,鼻尖又有点发酸。
到底是在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推导研究过多少次,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陆时才能做到像现在这样,面对当年的真相,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个路人的旧事。
楚喻宁愿陆时愤怒,宁愿他大声哭泣,甚至出去打架发泄。
但他又知道,陆时不会这样。
陆时镇静,克制,将腐烂的伤口埋在最深处,自己一个人痛得声嘶力竭。
陆时见楚喻眼眶微红,凑近亲了一下,“陆兆禾和陆绍褚唯一算漏的,就是杀人这件事会暴露。他们没想到,我会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在送给方薇云的项链里安装窃-听器,从而知道我妈妈当年并不是死于难产。他们也想不到,我会窃-听方薇云的电话。”
最终一丝一缕地,将过去的真相析出。
最后一块拼图找到,过去的事情,终于得以清晰地窥见全貌。
当天晚上,楚喻做了很多梦。
他梦见年幼的陆时蹲在墙角,一直哭。他想去哄,但怎么也无法靠近。
又梦见狭窄的巷子里,他和陆时正在接吻。等他抬起头时,就看见陆时满眼都是泪。
陆时身上,到处都是被利刃割过的伤口,正流着血。血一直止不住,甚至将白衬衣都染成了鲜红。
他慌张地问,陆时你疼不疼?
陆时却摇头,说不疼。
这一刻,楚喻心脏都被绞了起来,疼得连呼吸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