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听到一副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在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看见时郁的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也不用说出口。
厉逍分明是最清楚原因的。
因为那都是他曾经亲口说出的话,做过的事。
时郁被他掐住脖子,背部抵在坚硬的鞋柜上,他脸色发白,神情痛苦,但他一动不动,好像连挣扎也不会地,心甘情愿地被他捏在手里,随时等着自己捏断他的脖子。
厉逍骤然失了力气,手无力地垂下来,他整个人跌倒在时郁的身上。
而时郁明明还在因为恐惧而轻微地颤抖,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拍了拍他抽搐的背部,着急又担忧地问他:“你怎么了,你在发抖,你还好吗?”
厉逍想,他多么爱自己啊,他像献祭一样,忠心而又虔诚爱着自己。
他对自己的爱毫无保留,不顾一切,甚至连他自己也都舍弃不要了,他爱得双目失明,两耳听不到任何声音,以至于外界怎么样,他都一点也感受不到了。
他感知不到自己爱着他,无论他怎么大声,如何用力,他只是这样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害怕地看着自己,他甚至连呼吸大一点声,都觉得自己会讨厌他。
无论怎么努力地温柔待他,无论说多少遍喜欢,无论给他多少个吻,他的心已经被凿成一个黑洞,那些对他说的甜言蜜语,对他释放的温柔爱意,全部被吞噬进去,却留不下任何痕迹,更别说发出回音。
时郁深深爱着他,好像永远不知疲倦地在向他释放爱意,却完全不期待自己会被爱,更不敢相信自己是已经被爱着了的。
而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用一次次漫不经心的欺瞒谎骗,一次次无动于衷的冷漠言语,一次次没有回头的决绝离去……他终于摧毁了对方被爱的能力。
然而世上因果循环,大概都是有报应的,这些他曾经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情,到了现在终于又反过来,化为利刃扎到他的身上。
无论他做什么,对方都无法相信他,也无法感受到他的爱,甚至无法理解到他此刻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痛苦。
厉逍心脏用力地绞紧,痛得他喉咙嘶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兽类一样的,无意义的哀嚎。
时郁被他吓坏了,也顾不上刚才厉逍怒不可遏,像要吃人一样的可怖模样,他扶着厉逍经过走廊,把人放到沙发上。
“你是不是犯了什么病?家里有药吗?你看起来很难受,你能说话吗?”
时郁连连追问,厉逍却只是脸色发白地不说话,时郁见他满脸都是冷汗,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擦,然后准备起身,想先给他倒杯水,然后看看要不要叫医生。
却被厉逍抓住了袖子,厉逍嘴唇蠕动,但声音微弱又嘶哑,简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时郁忙弯下腰,凑近了一点,才听到厉逍在说:“……别走……”
厉逍手脚都抽搐着,抓着时郁的手没有一点力气,但时郁也不从他手里松出来。
时郁一边用手抚他的心口,一边哄他说:“我去给你端杯水,还有叫医生,很快地,等一等就好。”
但厉逍抓着时郁,不肯放开,说:“我没事……过会儿就好了,你陪陪我。”
时郁陪着他,小心地观察他脸色,慢慢地果然好了一些,心速也没那么可怕了,才微微地松了口气,又有些放不下地,问:“你刚刚怎么了?”
厉逍摇了摇头,神态有些沉郁,一副并不想说的样子。
时郁见他这样,也就知趣地不问了,只是还是没有忍住,又说:“如果不舒服,一定记得要看医生,你不想告诉我没什么,但是自己的身体有多重要,你不可以不当回事的。”
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眉毛都焦虑地拧了起来。
厉逍看着他,他觉得心口又泛起一种隐约的疼痛,眼眶也微微地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