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拨的是厉逍私人号码,平时厉逍绝不会让秘书助理来接,也从来没有过不接时郁电话,只让秘书回他的情况。
时郁心里一紧,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我想找厉逍,他在哪里?”
对方停了停,声音温和且恭敬,仍是在说:“厉总现在确实不方便……”
时郁这次没等对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我想找厉逍,你把电话给他,我自己问他。”
对方沉默了下,苦笑着说:“时先生,您别难为我了……现在厉总有事情,确实是走不开。”
时郁也知道自己是在为难对方,这肯定是厉逍的意思,厉逍现在不想见他。
若是平时,时郁听到这样的话,知道厉逍不想见他,不用对方多说明,他自己就会识趣地走开了。
但是现在时郁内心焦灼着,担忧厉逍的心情超过了他一直恪守的分寸感,超过了可能会被厌恶和训斥的惶恐不安,他简直是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厉逍秘书之前不是没有见过时郁,时郁寡言,从来不多事找麻烦,秘书心里还想着老板这个小情人真是又乖又省心,没有料到时郁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又不敢像对别人那样冷漠无情,一时尺度不好把握,颇有些难以招架。
两人在这纠缠,过了一阵,对方突然停下来,恭敬地说:“老板。”
然后厉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怎么了?”
时郁听到他的声音,心脏蓦地一紧,一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逍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好像还笑了一下,说:“怎么,刚刚都快和我的秘书吵起来了,现在怎么又不说话?”
时郁张了张嘴巴,有些困难地开口,说:“……我,我看到新闻……你的父母……”
沉默片刻,厉逍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平静,好像无动于衷,甚至于有些冷漠,他说:“已经确认死亡了。”
33.1
时郁心里一滞,尽管早已知道,那一瞬间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他脱口而出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所有思绪流失,丧失思考能力的时候,他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他想要找到厉逍,想要立马见到厉逍。
他说:“我来找你。”
但是电话里一片寂静,厉逍没有说话。他好像努力地在学怎样不直接,不伤人地拒绝时郁,但是沉默里表达出来的意思仍然很明显。
时郁感觉到了,心里下意识觉得退缩,但是着急的心情更切,让他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说:“你让我来见你 ,好不好?”
手机那头静静的,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郁忐忑地等待答案,某一瞬间他脑子里发麻,从前的一些回忆片段飞快闪过,扯得他神经都痛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厉逍的呼吸声,对方好像是拿他突如其来的执拗没了办法,叹了口气,说:“市一医院。”
时郁没听清楚:“什么?”
“我现在在市一医院,”厉逍说,“你让孔深开车送你,不准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打我电话,我让人接你。”
顿了顿,厉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待会可能顾不上你。”
时郁听着他的声音,心口逐渐地感到酸胀起来,好像那些令人伤心,感到胆怯的回忆如潮水一般,突然往后退去,露出了水下潮湿滑腻的礁石和苔藓。
时郁曾经在上面跌跤,摔得满身伤痕,于是从此都小心谨慎,但可能害他滑倒的礁石苔藓也心怀愧疚,非常抱歉,也怕他再次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明明刚刚经历大变,现在还要面临一堆的麻烦的那个人是厉逍,厉逍担心的却是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