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怜他没有衣来伸手的衣穿,他却早已习惯了天为衣衫地为床。
别人怜他没有饭来张口的饭吃,他却早便自通了四海之物皆我物,他人之食乃我食。
他砍过柴,下过矿,做过工,行过乞,不是被人发现了“取物”的行迹而遭毒打,就是被赶出一行在也无法入手。
幼小的他,四处漂泊,一身破衣烂衫,鲁直天真,下手无情。
年纪渐增的他,见稠识广,一口市井粗俚,豪迈不羁,铁刀大马。
自然而然搭帮结伙,行事自谓盗亦有道。
多少次一瞥而过,他总会怔怔地望着那些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
那些人语言文雅,口若悬河,高高在上。
或者在车驾间一闪而过,或者在官道上趾高气昂。
每每低头看自己的手,厚茧,黑垢。
抽抽鼻子,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带着艳羡嫉妒和憧憬。
那天他刚化装成挑夫进了县城,四处探寻着城中富户,就见一青年纵马而过。
连面容都没瞧清,恍惚间只见一抹挺拔潇洒的背影,马蹄声便已然远去。
他想,这便是所谓‘富家公子’罢。
循着蹄声,他寻了过去。
“李宅”两字笔法巍峨遒劲,但他自然看不出,只知那青石板接缝密合,宅前石狮雕工精致,显皆新铸,蒸蒸日上的旺富之家。
他托人找了城中相识的旧友,便入了李家做短工。
看见那小厮左顾右盼的扭捏神情,他心中一笑。
这样妮子似的小子,他见过不少。
以前他还全身黑灰的时候,一见到那白花花的小屁股瓣儿,便能来精神。如今他略一小示,那小厮便一副笑模样跟他入了柴房。
上那小厮的时候他不禁想,这小子下面也太松了,莫不是早被别人用旧了吧。
不知为什么,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几天前从他身边纵马而过的那个潇洒身影。
那个人……
便是这小厮的少爷么……?
正沉寂在满足中时,门扉大开。
月光带着烂漫的星辉瞬间占满了整个柴房,却见门口一个人影长身玉立。
玉色的长衫,玉色的挂配,玉色的面容……
人净如玉。
夜中的夏风有些凉,掀起青年额前的发,他几乎看见了那门前的柳絮,落在青年的肩头。
青年的眼睛在月辉中泛着亮光,如深山中的鬼魅精灵。
颀长的身姿,潇洒的风度,骑马的时候不羁,如今静立,却更加神秘。
只是一瞥,便惊为天人。
夜风虽凉,却凉的他心中沁润酥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