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我拉起他的手,满是厚茧又粗糙又膈人,捂进自己的掌心:“如果……如果还有再相见的一天,你愿不愿意重新爱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眼神转开,空洞地望向海。
轮船响起汽笛的声音,洪亮得似乎划破黑夜的天际。
船要起锚了。
他挣脱了一下,我看着他,就放了手。
他抿了抿唇,终是转身走了。
我的手指脱离了温暖,被夜风吹得冰凉。
他上了船,同时船也终于收起长长的铁索,烟囱上冒着烟,启动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从楼梯一路走上甲板,缓缓地来到轮船船头那插着小旗的白色护栏边,我双手插回裤兜里,仰头望他。
夜色下,他面无表情。
船一点点开远,带着汽笛声。
忽然,他仰起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锁骨,手伸进衣服里,猛力扯下了一个月光下泛着暗红的挂坠,捏在掌中,用尽最大力气投入海里。
闪着红光的挂坠划过一条长长的抛物线,连扑通一声都不曾听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汽船渐行渐远时,尾翼划在水中的涟漪,一层一层,拍打着岸边。
他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甲板上。也消失在夜色中。
闭上眼,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梁师长,该走了。”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金贵,出声提醒。
我轻轻勾了嘴角。
我知道的,这乱世的法则。
我早就知道。
强者支配弱者,强大赢得臣服。
现在的我,又何德何能占有他,支配他?
坐上汽车,我一言不发。
正往回家的路上开,汽车却被迎面来的几个人拦了下来。
“梁师长!”
他们穿着和陈让一般的制服,深绿的料子,高筒的皮靴。其中一个为首的敲了敲我汽车的窗户。我摇下窗来:“怎么了?”
他向我出示了一张审查逮捕令。
我平静地问到:“为什么?”
“包庇共产党。”
“我没有。”
“有人举报你在东北时,给联合游击队送过粮食和装备。”
“那是为了国家,为了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