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落日尽头,只有那人一个人。
他却好像找到了知己般,被牵引着走了过去。
走到身旁看见了面目,他认出那是在校长介绍他给众人时,被称作枪术指导的同僚。当时一群人嘈嘈杂杂,七嘴八舌,他也没有注意他,只是记得这人尤其的英俊,却又带着百无聊赖生人勿进的气场。
他走过去,还未开口说话,那人就看到了他。
眼神直直地迎上,目光对峙的一瞬间,他不禁一怔……
这是怎样一双眼呢,透着凉薄、冷漠甚至不辨人情的混沌……
也只是一瞥,那人就转开了视线,似乎他不存在一般,继续自顾自地去看荷花了。
你在看什么?过了半晌,见那人一动不动,他好奇地问道。
我在练目力。那人淡淡地说,声音厚重好听。
他一怔:这个有用么?
打枪好瞄准。
你枪法不好吗?
我枪法很好。
真的?
那人没有回答他。
后来他又试着说了别的,那人只是听而不觉似地坐着。
他也坐了下来,陪那人一道看。
他们就这样孤孤单单地一起坐在大石头上,谁也没有说话。
他却没由来地觉得安心……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
自从漂洋过海,来到这片异域,他带了不能融合的奇特疏离感。
这种疏离感让他每天如踏云雾,飘渺难觅,无定无爱。
可这样没有爱恨的平淡甚至虚渺,却在和这个人静静坐在池塘边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好像原本天地间只有他一个异类,他觉得这不是属于他的世界,世界也并不要他。
可看见这个英俊的青年,却有种奇特的感觉,好像虚渺中,他和这个世界建立了一段联系。
这个联系就是……原来……世界上也有和他一样的——异类。
可与他不同的是——这人异类得自在轻松,他却异类得无所适从。
他坐着,和这个人一起,看着他这样自在地呼吸,就好像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这样的讲武堂,在这样战乱的年代里,每一个教师都几乎是一个战士。
东征的时候,那人带着手枪队,身上背着敢死队的炸药包,浴血抢占下一个山头,立即在军中就挂了团长的职。
他再见到他的时候,那人已经得胜回营了。
你真不赖啊。他穿着军装,走进帐去,对他说。
那时,那人正一身血衣,在擦自己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