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全身僵硬。
就在他以为中年人会默默地走掉时,外面的铁门忽然梆梆地响起来。
“爹——爹——你在里面么?”门外传来一个青年的呼喝。
“呜……景玉!”中年人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跑去。
敞开的门形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立在那里。
岁月流逝,却仍掩不住男人俊美又英挺的容貌,万里挑一的身形。
“爹!”
刚才还找自己的中年人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景玉!呜呜……”
岳维仁张开了嘴,烟不知不觉中已经掉在了地上:“梁……梁皓?!”
男人在暗色中打量了自己半晌,把中年人塞进汽车,回身惊喜地道:“岳……难道是岳兄?”
呵,岳兄,这个名字,自己多少年没有听见了?
“你怎么住在这儿?来了香港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这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你也在港岛……”
“唉,岳兄啊,我和罗武现在开了一家公司,倒卖东西,你……”青年上下打量着岳维仁,“唉……你……早知道你这样,不如到我那里去做仓库经理,也好过你在这里妄度!”
坐上俊美男人开来的汽车,岳维仁的酒醒了大半。
自己身上浸满了黑油的军装,和青年身上干净带着幽香的长袍,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岳维仁觉得自己的肮脏衬着车内洁净的内壁,显得格格不入,然后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转而变成了羞腆……
不过俊美的友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羞腆,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这忽如其来偶遇的惊喜中。
“在这里遇见岳兄,真是幸事。”
岳维仁自嘲地笑了笑。
友人叫梁皓,曾是自己的朋友。
没有想到,流落至此,第一个相见的人,说要帮助自己的人,居然是他!
以前虽然相交,甚至亲密,但岳维仁在内心中却一直觉得,自己比起这位,无论是思想境界,还是为人做派,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们的友谊,建立在岳维仁巨大的心理优势上。
可如今……
世事弄人。
梁皓先带着岳维仁去吃了饭,中年人则被梁皓派人送回了府中。
酒足饭饱,靠在车的后座,岳维仁先开了口:“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梁皓应着。
“大家死的死,散的散……不知道现在都在哪里。”岳维仁苦笑,忽然感到一阵萧索。
“嗯。”梁皓没有正面回答,似乎对同僚们的去向并无关心。
“对了,你后来,还有王全的消息么?”岳维仁问道。
梁皓闻言,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可很快又消逝而去,轻声启音,声线听不出一丝起伏:“重庆谈判的时候,他随团,见过一面。”